米琰拿起桌上的书信,将信纸摊开,看了几眼后便不由得眉头紧皱,眼睛里怒火汹涌。
“好一个田复珍,镇虏侯竟也做了东郭先生,喂出一条饿狼来!”
信中所言,山西十万新军,已经开赴河南,然后又转进江西湖广北部,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仿佛只要李信稍有异动,他们便会挥师过江,然后顺流而下直捣南京。
“山西新军如何能与我江南新军相比?”
米琰所指的新军是已经换装了线膛遂发枪,使用新编制的新军,而山西新军,如所料不错当还是装备滑膛燧发枪以及使用长枪火枪混编为主的战术方阵。
山西在这几年间究竟练出了多少新军,一直多有传言,最初的消息是说田复珍在太原府招募山民训练了五万新军,后来又有人带回消息,说是田复珍在皇帝的支持下厉兵秣马,一共训练了二十万新军。
二十万这个数字,让闻者五部惊骇。须知大明虽然号称拥兵百万,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那不到二十万的辽东边军,以及规模一直维持在十万人以内的三卫军。
田复珍数年之间竟不声不响的训练出了二十万新军来,哪能让人小觑得了?再说,田复珍当初作为李信的头号心腹,对他那一套知之甚深,练出来的新军自然与数年前的三卫军当也是不堪伯仲。
如此一来,朝廷便有了兵力上的优势。再者,李自成又被杨嗣昌从河南打到了陕西,只要杨嗣昌堵住潼关,任凭李自成在陕西那片已经穷的直掉渣的土地上如何折腾,还能反出几滴水花来?
再说陕甘一带还有沈王和左良玉的军队,他们又岂会坐视李自成于他们争抢地盘?因此,杨嗣昌稳定住中原局面之后,大明天子朱由检便急不可耐的将矛头直指江南。
江南乃财赋重地,系大明命脉所在,又岂能容忍拥兵自重的军阀手中留的久留?
米琰虽然喊打,喊杀,但终究还是心虚了。
近一年前,黄胜举家迁徙南京,给了米琰很深的触动,须知黄家在大同府根深蒂固,既然做了举家迁徙的决定,那就已经是舍弃根基破釜沉舟了。
同时,米琰也由此嗅出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直至现在,他自然知道黄胜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这一点与他心底里一直隐隐发酵着的东西也不谋而合。
不过,黄胜带来的关于田复珍的消息,则更让米琰咋舌。
黄胜所言,外界传闻的,山西练就新军五万亦或是十万的消息都不属实。真实情况是,朱由检亲自由內帑中拨付饷银,并招募十万昌平子弟送往山西,交由田复珍一并训练,所得之数最终是三十万。
三十万这个数字太过匪夷所思,人们想怀疑,奈何这个消息是出自黄胜之口,而黄胜又绝非那种恣意妄言之人。
如果镇虏侯果真抗命不归,大明天子朱由检一旦发怒起来,命山西新军渡江南下,三卫军诚然不怕战争,但难免也会拼个两败俱伤吧!
想到如此种种,连一贯杀伐决断的米琰都犹豫了,彷徨了,不知该如何建议了!
只有李信,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笑着避开了话题。
“马上就要赴任汉城了,元长的心思和精力,要多放在那边。南京有这么多的将领幕僚,难不成还能坏了事?”
米琰眯起了眼睛,只觉得看不懂镇虏侯了。若在以往,镇虏侯是何等的杀伐决断,进退自如,今日却只会说些遮遮掩掩的话来,实在急死人也!
米琰索性便一咬牙追问道:“镇虏侯只给卑下交个实底,大明天子的诏命,究竟奉也不奉?否则米琰就算到了汉城又如何能安心任事?”
李信听罢,哈哈大笑,从椅子上起身,来到米琰面前,又踱了几步,这才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天子诏命,岂有不奉之礼?单单是卧榻旁虎视眈眈的十万山西军,这趟虎穴也必须走上一走!”
说到最后,李信脸上笑容尽去,已经是一片肃杀之色。
见此情景,又闻听此言,米琰反而却松了一口气。
“镇虏侯既然心有成竹,倒是米琰孟浪了!”说罢告罪一声,便大踏步的去了,将愣在一旁的陈文柄弄的满头雾水,不知米琰因何竟心下放松的去了,明明是镇虏侯在发昏话,要去北京城钻皇帝为他设好的套子……
“镇虏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米琰不也说了,像,像高时明那样,装病,装病……”
李信只呵呵笑,说着过几日一切尽会明朗,便端茶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