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远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可能是部队要求。他们的航班是在下午三点一刻,现在是上午十一时。如果你想赶过去,那么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栾婧媛不知什么时候去洗手间补好先前花了的妆。
机场高速的路上,司机老章娴熟而专注的开着车。坐在副驾的全施杰低头在手机上翻看着叙利亚的最近新闻。后排的栾婧媛和顾思郁各自看着窗外沉思。坐在她们中间的小树一个劲地盯着妈妈看,心里消化着妈妈告诉他的话,凌叔叔是爸爸,最最爱他的爸爸。
其实他想偷偷的告诉妈妈,他听到过奶奶和凌叔叔的谈话,说他是凌叔叔的孩子。所以那次鼓足勇气问,凌叔叔你做我爸爸好吗?凌叔叔听了后就哭了。后来他又说,他对不起妈妈,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不去加太多的班,一定将手机充满电随身携带,一定不管妈妈如何反对都为她买一部手机,可以让他们随时都能联系……
想起凌叔叔伤心的样子,小树早就猜到凌叔叔就是爸爸了。只是他想问妈妈,为什么以前不告诉他,现在凌叔叔要走了才说他是爸爸?为什么……?他有许多问题要问,可是妈妈眼眶红红,脸色白白,他不敢再问。
树木,房屋,不断的迎来又送往,如时光回放,记忆里的场景似一帧帧老旧的画册,历久而弥新。
他说,从八岁那年抱起她时,就想要照顾她。牵着她学会走路,领着她去上学,带着她去玩耍,等着她慢慢长大,陪着她一直到老。可是他失言了,让她十八岁开始背负磨难,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带着孩子颠沛流离。在她最需要他照顾时,他们相隔万里。
他说,重逢时他疾言厉色,咄咄逼问,没有半点怜惜。对她身边所有帮助她的男士,不顾她的感受,恶语相向,痛打出手,一再逼使她伤心落泪。在她最需要他帮助时,他们咫尺天涯。
他说,她本是活泼开朗,他让她郁郁寡欢。她本该光华耀眼,他让她陨陨欲落。
他说,她应该一辈子幸福。只是他再不配给予她任何的爱。
他说,他爱她,所以只能离开她。
他说,他得去做一些事情,为他赎罪,为她修行……
统一的迷彩作装里,工兵维和部队已过安检。医疗分队的人员在休息区和各自的送机亲属畅谈着。送别的人群里,有父母的叮嘱,有夫妻的难舍,有情侣的难分……
凌修远这次参加维和部队,他没有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只是在进入集训时打电话告诉了弟弟。弟弟对他表示支持,要请假来为他送行,他没有同意。
低头,他又开始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他必须让自己忙碌才不会想到其他。可是手里的书本和笔记,拿过去放过来,如此重复几次,记忆里的东西又潜滋暗长起来。
那天,他送小树回四合院。将小树大堆玩具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他慢吞吞地动作着,以前几次的经验,她一般会等施姐出来领了小树后才会站在门口牵过孩子的手。虽然她从不抬头望他一眼,但今天无论如何他想再见她一次。或许这一生他就只能见她这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