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陶元忠呵呵笑道:「好一句『门前柳燕飞、院裡桂花香』,人皆言江南文人
墨客多,我几日方才相信。
」
「我也就是年少时在金陵书院裡念了几日书罢了。据说金陵书院如今还有宋
家高人传授剑法武艺,若是陶师有兴趣,到是可以去看看。」
包打听又饮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接着道:「金陵书院景色也不错,很是安
静,但也算不上必去之处!第二处就是阅江楼了,人称『金陵菜』之首,厨虞
悰曾被楚王赐『天厨』二字,桂花鸭、凤尾虾、宫灯大玉无一不是天下闻名。
第三处就是花楼,有诗云:『阿房宫裡称侍丽,谁识秦淮艳六朝?风弱绿
杨穿画益,月明红粉步虹桥。沧浪夜夜闻龟鼓,台树年年吹洞箫。最是八行书未
尽,渡头又见酒旗招。』说的就是这秦淮的风月盛景,而花楼便是这十里秦淮
风月场裡的『花魁』......」
包打听很是投入絮絮叨叨引用了诸多诗词,说个不停。
陶元忠乾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被包兄给骗了。阅江楼和花楼的名号
,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谁人不想进去。只不过,阅江楼裡一碗清水也要一两银
子,吃一顿酒菜最少也得上两银子。花楼更甚,五层高楼各有『镇楼将』,
能在『镇楼将』手下走过十招才可入内......」
包打听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很是自得:「若是我就这点本事,怎么会被人起
了个『包打听』的外号呢?过些日子就是宋家家宋柏川的八十大寿,宋家少不
了大摆酒席,宴请各路英雄好汉。
到时候『天厨』虞悰会亲自带着阅江楼的大厨们操持酒宴,而且花楼裡有
花名的花魁名怜也都会前往献艺。
」
陶元忠登时愣了神,想起了家事:「不知道爹娘还有馨儿会不会去给宋老爷
子祝寿......」
「到时候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少侠女,像陶师这样儒雅斯文的公子哥儿
肯定会有不少女儿家暗送秋波。」
包打听看见陶元忠正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不由捣了一下他道:「陶师难
道就没什么想法?」
陶元忠迟疑了一下:「我......我一个江湖浪子,能有什么想法?」
包打听见鱼儿要上钩,掩住欣喜,拍了拍胸脯道:「找我啊!二十两银子,
进了门再给就行!」
「二十两银子?」
「看在陶师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就给你打个对折,十两银子就行。」
包打听一副肉疼的样子,见陶元忠还是不为所动,撇了撇嘴:「这已经够少
了,这样的机会可是来之不易,你以后不知道能向亲朋好友炫耀多少次。」
「十两银子是不多.....只不过,我现在就只剩下五两银子了!还要吃
饭住店......」
陶元忠有些不好意思,「包兄路子广,可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这......当然有了!」
包打听眼珠子一转。
陶元忠见包打听笑的是意味深长,有些头皮发毛:「我可提前说好,要是有
违江湖道义的事情,我可是做不来。」
「放心吧!绝对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营生。」
「那我就敬包兄一杯......」
又过了没多久,楼下,一位身穿略显保守的罗色绣花绢裙的女子走进店裡,
即便面纱遮掩了她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款款动人的步履依然惹的店内的酒
客频频侧目。
「九娘,来七两罗浮春。」
「没有。」
九娘头也不抬,依旧用葱白的玉指不紧不慢地翻着账簿,蓦地停下了手上的
动作,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女子,瞳孔当即收缩成针尖,恍然如梦。
陈紫玉。
面前这位温柔端庄却又隐隐透着无法言喻魅惑的女子竟然是她。
九娘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轻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本店打烊了!」
店裡正在划拳喝酒、高谈阔论亦或是低声轻语的人顿时停了下来,齐刷刷看
了过来,连划酒拳、敬酒吃菜、扔骰子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似乎时光在这一刻
凝固。
这样奇怪的氛围中,一个年轻的书生面孔扶着二楼的栏杆探下来半个身子高
喊道:「老闆娘,才大中午就要打烊,你这莫非是黑店不成?」
正是兴致正浓的陶元忠。
九娘脸上再度浮现出冰冷之色,柳眉横陈:「都赶紧滚,莫要等我来轰你!
」
楼上楼下形形色色的客人瞬间行动起来,须臾间就散去了大半。
「你拉我作甚!」
看到店裡的客人无人在乎,似乎就打算这么吃焉,陶元忠又羞又怒脸涨得通
红,继续出头也不是,忍下去又有些憋屈......「你这个愣头青,我不拉
你,还想看着你去作死啊!」
包打听赶紧摀住刚认的兄嘴巴,贴着他耳朵小声又道:「这些客人裡武功
高强、有权有势的人多的是,你不看他们也认了吗?」
想到包打听是金陵本地的『老江湖』,陶元忠登时不敢再造次,埋头跟在别
人后面灰熘熘出了酒肆。
引着陶元忠上了自己的小船,弯腰解缆的包打听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
样:「陶兄,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真是让我提心吊胆,我可是吓出了一
身冷汗,生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
陶元忠沉着脸,心裡头暗暗诽着:我有咬牙切齿那么严重吗?包打听撑起竹
竿将小船从岸边划离:「九娘可不好惹,这年头长得这么漂亮还敢出来做生意的
女人都不好惹。以前蓑衣巷的帮派把意打到了九娘身上,第二天全帮都陈尸在
了街头;巡检衙门的人那叫一个飞扬跋扈,跑到店裡来闹事,结果被打的浑身是
血,尽数丢进了河裡。你刚才进店前可看到了门匾上的『米九』二字?」
说到这裡,包打听突然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怀疑九娘是米家的人,或许本
叫做米九娘......」
「米家?」
陶元忠吓了一跳。
一艘较大的画舫从船边经过,水浪让小船摇摇晃晃,包打听奋力才稳住了船
身:「嗯!声名不显的米家,据说金陵财富有三,米家独佔其一,也不知道是真
是假。」
陶元忠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吧!我听家中长辈说,米家前朝就在金陵城
裡扎根,通吃黑白两道,历经千年而不倒,也就宋家能够比拟。」
「我还真没有猜错,陶兄果然是大家子!」
包打听又恢复了先前笑嘻嘻的样子。
「大家子有什么好的......」
陶元忠神情一僵。
这表情变化自然逃不出擅长察言观色的包打听的眼神:「陶师,你刚来金
陵,不如由我带你游览一番,也算是认认路......」原本沸沸扬扬
热热闹闹的店裡,很快就归于安静......看见人去楼空,米九娘暗暗捏住
柜子裡的短剑,沉声道:「你倒是大胆,得罪了血手门、丐帮、万剑门和媚宗,
还敢再金陵?」
「我却从未得罪过你米九娘,何必不讲情面的动这些小心思。」
陈紫玉自然知道米九娘的一声『打烊了』其实就是在通风报信,她也不生气
,悠然看着面前的米九娘微笑道:「把你手裡的东西丢了吧!就算是以前,你在
我手上也走不过三招,何况今日。」
「何况今日?难道你成就先天,可以无视正邪两道了?」
米九娘有些无奈的鬆开右手,「我劝你快些离开,要不了多久你到金陵的
消息就会传出去。」
米九娘小心打量着面前的陈紫玉,见她容光焕发、气息内敛,难以窥探出深
浅,或许她隐匿的这几年有了什么奇遇或者是又有突破吧!想到这裡,米九娘也
是有些心酸,她比陈紫玉小上几岁,若辈分也相差彷彿,但是论起实力,陈紫玉
就胜过她太多,数年前陈紫玉就已是九窍高手,在左道裡小有名气,被视作有望
先天的强者。
而她靠着丹药才勉强开了六窍,可是几年时间,昔日的半大孩儿已经开始成
为江湖力,当年的年轻人要么成为中流砥柱;要么像她这样泯然众人,只能继
续当一个无关紧要的接头人。
「怎么急着赶我走,才几年不见,我们就生分成这样了。」
陈紫玉依旧不慌不忙。
米九娘扫了一眼通向后院的小门,眉毛微微跳动若有所指:「我们左道旁门
,哪个没有被正道追剿过。但是像你这样两不讨好的就不多见了,何况你无门无
派,连个庇护也没有,就算暂时无事,也难保长久安全。不如来我们米家做个长
老,米家替你出头讲和,他们肯定会卖一个面子的。」
陈紫玉顺话道:「确实,这天下虽大,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此
来也有意同几家讲和......」
「你可知道你惹的麻烦可不是钱财能消灾的。」
陈紫玉依旧带着笑容:「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送上门来.....
.不过我离开金陵太久,也不知道昔日的熟人如今怎样?」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似乎就熟络了不少,米九娘也放下了警惕:「血手门遇
到了些麻烦,过去一年多在金陵城裡连死了三个事,两个八窍一个九窍,现在
已经销声匿迹了;丐帮的莫长老隐退,现在管事的是他的大儿子;万剑门的祝长
老门派去了,接替他的是一个齐姓的长老,也是九窍;至于媚宗,孙媚擅长调
教『女儿』,这几年结交甚广在金陵城裡混的是风生水起,前几天还送了一对儿
才十五六岁的双胞胎给宋家家说是提前给他老人家祝寿,你那绣月阁怕是再也
讨不来了。
」
陈紫玉气定神閒地听完米九娘讲述:「麻烦九娘将各家事之人约到一起,
我与他们面谈。」
「你真打算面谈,他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傢伙。」
米九娘突然为陈紫玉可怜起来,这么标緻的美人儿,不知道最后会被哪个魔
头採补成红粉骷髅,还是成了哪个大人物的玩物,她知道有些人最喜欢淫辱江湖
上名声在外的侠女魔女。
「当面讲清楚,自然最好。」
「那我就约他们三日后齐聚城外的河神观。」
米九娘又好心提醒,「你最好多找几个帮手,谈不来还有条退路。」
「告诉他们今日晚上亥时在绣月阁聚头,若是不来,过期不候。」
说完,陈紫玉就又顺着来时缓缓的步调离开了,状若饭后随意閒逛的少妇。
陈紫玉言语坚定,更是让米九娘心中疑惑不解:她哪裡来的自信?难不成是
有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