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1-14
广国公府中,寂静清幽,花香依旧,而急促的脚步打破这久违的宁静。『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
平国公戚仁手中拿着一叠书信,身后伴随一名男子,匆匆向书房赶来。
戚仁敲了敲房门,「大哥,是我。」
过一会儿,一个身态佝偻的男子,头发花白的男子缓缓出来,看到戚仁作揖
道,「平国公,老爷在里面恭候您呢。」
戚仁看着达叔离去,心中郁闷,因为他也不了解此人,只知道他是大哥的朋
友,多年前因生活窘迫,才请来作孩子们的私塾老师,这些年甚是神秘,孤僻,
不苟言笑,只与大哥说得上话。
而让戚仁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徐凯看到达叔时一脸惊愕,但两人目光接触
之时并无言语。
戚今看到二弟进来后,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戚仁急忙递过书信,「这是徐凯从张亨那带来的消息,他一回京,我就带他
来此。」
戚今看了看徐凯,说道,「有劳徐将军了。」
徐凯抱拳回道,「幸不辱命!」
戚今拆开书信,阅读许多遍,当读到信中那妇人离去的决然,便如一把钢刀
反复插入他的肺腑中,瘫坐下来,双手一甩,书信便飞到戚仁脸上。
戚仁自然不怪,也急忙阅读一遍,便付火而焚,转移道,「大哥,难道是那
庐州夫妇……」
意识缓过来的戚今端坐身子后点头回道,「如按书中说道,在他们在岗期间,
那一夜只有两辆马车离京,况且那位夫妇还带着孩子,虽然外貌年纪模糊,但着
实很有可能。」
随后站起,对着徐凯说道,「徐将军,烦请你连夜赶往庐州,打听一个叫林
允明的商户,知悉其根底,近些年的足迹,特别是其家庭的情况。」
戚仁便嘱托道,「就按大哥吩咐去办!」
徐凯出广国公府时,好巧又遇到达叔,忽然说道,「太……先生……您还好
吗……」
达叔却未看他,低沉地回道,「拙虎,你去干你该干的是吧,我这样挺好。
只是还有些曾经的同路之人忘了当初我的嘱托,你若如遇到,帮我劝劝他们,希
望能迷途知返,算是我最后一次拜托你了。」
徐凯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后,大喘一口气后,握紧拳后,屏气咳声道,「我
明白了!您……您保重。」便快步离去。
达叔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注视着徐凯的身影,双手贴着额
头祈祷着,倏尔脚步颤栗,炯黑的眼睛一暗,那双包层皮的老茧手盲目地杵着,
无力的喃道,「吾,何独活矣……何独活矣!」
达叔晃悠悠地踉跄着,忽然被一双臂膀扶了起来,看向来人,连连道谢,
「忆管家,老朽失态了!」
忆姨从书房前经过,看到达叔情况不对,急忙赶来,「达夫子,你还好吗,
我吩咐人帮你请郎中!」
只见达叔迫切的挥手拒绝,「忆管家,我今天偶有不适,不用劳烦了,我自
去休息便好。」
达叔拖沓地离开了,忆管家呢喃着,「故作坚强,又何必呢!」又看了看书
房,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中的两兄弟缄默不语,戚仁却道,「哥,你这院子的海棠花开的盛啊,我
在这都溢香扑鼻啊……」
「啊!」这才顿过来的戚今回道,「是啊,都开了,你哪天和弟妹带着那俩
孩子过来,我们一家子可以聚聚。」
「嗯。」戚仁随口答道,他想知道一切,但戚今始终三缄其口,密不透风,
知道自己继续待着不合时宜了,但还忍不住咆哮道,「大哥,你到底瞒我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父亲和心儿有关……就算和大嫂有关,你都能瞒着自
己的亲弟弟吗?」
换来的依旧是沉默,戚今走向窗前,余光瞥到一抹绽开的海棠花,浅红的花
瓣迎风飘零,飞向戚今看不到的尽头,「你嫂子她其实是凉国长公主,之所以这
些年了无音讯,她现在应该身陷凉国的囹圄吧。」
「什么……这……这,当年你不是在幽州城遇见大嫂的吗!再说凉国长公主
慕容秋仪不是因病死亡了吗!」听到的大哥透露的消息,戚仁自是惊得当头一棒。
「她化名钟欣怡,至于当年为何出现在幽州城,我又如何能问她?」
戚仁忽而觉得大哥陷在阴谋的漩涡之中,但大哥和嫂子俩人的伉俪情深,他
这些年是有目共睹的,也正是这,当年让他做了那件悔不当初的事。
「可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还养育了恩泽和惠行,那她为何又突然一
去凉国而不返呢?」
戚今双目幽闭,这正是她不得其解之处,但戚今心里万分清楚的事,欣怡她
定是受到凉国皇室的逼迫,甚至威胁,否则定然不会杳无音信决然地离去。
戚仁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大嫂的真实身份的?」
「成婚那晚,欣怡亲口告诉我的,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
「父亲知道吗?」
「知道,第二天我便领着欣怡,告诉了父亲,当时我虽抱着生米煮成熟饭的
侥幸,但我和欣怡都慌的不行,可父亲听后却说,「她只是我戚家的儿媳,别的
他不想知道。」
戚仁振聋发聩,又着急问道,「是不是和心儿有关,当初那件事……」
戚今突然怒目转头,喝到,「戚仁,你听着,不可再提当年之事,你忘记父
亲的嘱托吗!」
戚仁内心一俱,不免仍怀着当年热血方刚之气,快速挤到戚今身旁,双拳迅
速揪着戚今的领口,大声驳道,「戚今,你又惺惺作态,当年是,现在还是,不
错,我是罪孽深重的不肖子,但对心儿,我问心无愧,相较于你一味地逃避,你
没有资格指责我。」
戚今却是淡淡回道,「和妹妹无关。」
一阵微风刮来,扑在窗棱便吱呀作响,戚仁这才发现自己过度失态,听到回
到后,急忙放手,两人目光相对,却寂静无声。
戚仁离开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是非之地,今天他知道了很多,疑问也很多,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地哭了,又笑了;疼痛着,又落寞着……
看着决然的弟弟走了,戚今缓缓趴在书桌上,每当他回忆当年之事,内心都
会一阵绞痛,是那般歇斯底里的,是那般荆棘丛生的,是那般过目难忘的。
他当然不会埋怨任何人,并始终认为是自己种下的因,而果却报在无辜的人
身上,父亲含泪九泉,二弟噩病缠身,还有那二十年未曾再见过面的妹妹—戚心。
想到这里,戚今的心中已然不是五味杂陈那般简单了,他视线模糊,脑中空
白,他瘫在书桌上,唯有颤抖的双指不知从哪夹出一个海棠耳坠,伴些裂痕,他
紧紧地贴在苍松的靥面与手心之中,因为那是他唯一的聊以自慰而又倍怀情念之
物了。
但仍作为戚家话事人的他,是断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如此模样的。即使
对自子的孩子们,他也总抱以自然亲近之态,也许这是他对孩子们最算的上体面
之处了。
所以,在偌大的戚家府中,故作坚强的又何止一人、两人……
许久之后,一个慌张的美妇夺门而进,泫然欲泣道,「老爷,不好了,天小
子他在东市遭逢歹人,昏迷不醒。」
戚今听后,急着跳了起来,脸色吓得发紫,「什么!有没有受重伤?快带我
去看看……
杨絮拂人面,点点离亭。莺燕啼,晚巢归。炊烟起,牧童横笛,伴蛙鸣远,
残阳戏。
桃花映客心,丝丝别浦。坊市曲,声声慢。东门驿,倚小窗前,犹有佳人,
黄昏立。
轻酥的箫声悠扬,如丝缕般在晚风中飘荡。裴悉一袭青服,裴悉半倚靠在慕
容悫居所的窗前,面容娴静,星眸低垂,专注于手中的玉箫。长安远处的山峦被
夕阳的余晖染成橙红色,叫上周围的花花草草绘起画来,风儿随着箫声微微颤动,
似在应和着这动人的旋律。
风儿兴致渐起,吹乱了女子的发丝,却未扰其分毫。女子那微微翕动而毫无
粉饰的薄唇触动着箫管,樱眼深闭,眉间轻蹙,指尖的按动与气息的吐纳一唱一
和,有几缕碎发也似乎发了色心,借助风儿想凑近女子的唇边一亲芳泽。
裴悉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箫声仿佛诉说着她的悠悠心事,似
是在等待,又似在怀想,直至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际,房间里只剩这一抹婉转
的余音,久久不散。
如若张永宁看到如此场景,定会疑问这还是不是那个不太会清扫落叶,打翻
茶杯的笨拙婢女了。
慕容悫在房间煎着茶,两人隔着一扇窗的距离,但自从裴悉来此到箫声结束,
两人未发一句言语。
在箫声悠扬之际,慕容悫端坐于炉前蒲团前烧茶。风炉之上,釜中水渐沸,
青烟缭绕,耳边悦动他的神情专注,手中竹扇轻摇,火势随之跳跃。
旁侧几案,置一茶饼,其色青苍,纹理细腻这是慕容悫从小喝到大的北凉黑
茶。他取来铁夹,将茶饼置于炭火之上,缓缓翻转炙烤。
俄而,茶香幽然逸出,初时淡雅,继而馥郁,满室生香。
待茶饼炙至微焦,他轻轻置于石臼之中,手持木杵,细细碾磨。臼中茶叶渐
成粉末,色泽墨黑,香气愈发浓烈醇厚,仿若将春日景林的生机尽纳其中。
就这样,一人吹箫,一人煎茶,房间里箫声与茶香氤氲在一起,两人虽未发
一言,又何不是已然畅言千句。
在这期间,慕容悫也曾悄悄抬眼,目光触及女子的瞬间,又慢慢地垂下,又
专注于手中茶盏。那泛起的茶香袅袅升腾,映照着他的内心,缠缠绕绕,却又难
以言说。
待玉箫声尽,茶水杯溢,一声浑厚的声音发出,「这两年,你过得可好?应
该比呆在大凉好些,毕竟这里气候更宜人。」
裴悉收好玉箫,径直走了进来,整理一下衣袂,坐在慕容悫正对方,拿起茶
杯,毫不犹豫一口灌下,面色有些不堪地道,「王爷,你烧的茶比以前更难喝了。」
慕容悫端起茶杯细细品茗,一脸享受地说道,「可你的箫声比以前更深入人
心了!」
「我见未必,这是我来昌国第一次才吹,也许早就荒废了。」
慕容悫觉得她在自欺欺人,并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裴悉抬起秀眼,注视着这个俊貌不凡的男人,摇摇头,「这里怎么会舒适呢?
连一个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平南长公主的住所也较为偏僻,不过也正好,我也不
想和这昌国的有接触。」
慕容悫疑问,「是吗?」
「你知道,我给自己起了个嗔名。」
「哦?什么……」
「独儿,我还挺喜欢。怎么样?」
慕容悫看着面前还仍却显青涩的女子很自然地说出来,闭目深吸道,「独儿?
挺别致,你喜欢就好。」
两人又陷入沉默,裴悉有些失望,面色垮了下来,仿佛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后,她的手缓缓移到裙带处,轻轻一拉,一声青服无声掉落,露出肌肤胜雪,只
剩下被胸衣紧紧包裹住的酥胸,在颤抖的灯光下仿佛泛着玉光。
裴悉面容羞红,但看着慕容悫仍无动于衷后有些羞愤,双手又探向背后,想
拉下胸衣。
「哎,悉儿,你又何必这样呢。」慕容悫起身,走到裴悉身后,阻止了她的
行为,并捡起地上的衣物,敷在裴悉的裸身之上。
裴悉闭目,笑了出来,笑中犹泣道,「呵呵,悉儿,多么久违的称呼啊。是
王爷你把我从高丽王宫那熊熊大火之中救出来,如今世上就我一人孤零零的,我
无以为报!就只有这个对我来说最为珍贵,而你都不要。」
自裴悉被慕容悫救下的那一刻,她就认命了,再者他还为自己国家平了叛乱,
救助了她的子民,裴悉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将附庸于他了,可是每当裴悉将尊严都
丢于不顾时,慕容悫都如「圣人」般将其捡起,在裴悉的心中,这无异于在反复
践踏。
「你何必如此!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你现在所做的事,我已经很感谢了,
你为何不将自己看成一个常人呢?」
「常人?我还有这个权利吗?好,既然你看不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在王爷你
面前卑躬屈膝了。若如下次你想要了,说不定我就不是处女了。」
慕容悫听完错愕了一阵,看向窗外说道,「那是你的自由。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
裴悉此刻内心痛着,他的话久久地鞭笞着她,问道,「王爷你真的对我一点
情思都没有吗?」
慕容悫叹息,「我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有凉国的状况,甚至求英他很在
乎……」
裴悉打断了他,「我知道答案就好,王爷不用解释。」
「悉儿,你以后会明白的。当一个人喜欢喝家乡的黑茶时,他会去了解茶的
制作步骤,如果只是想品其味道,那可能只会抿其一口。」
裴悉也许还是不懂,却默默整理好了衣装,并告知慕容悫这两年在长安她暗
查的收获。
包括如今京城戚家和韦家的争权,朝中大臣以及昌国皇室的情况……
其中最让慕容悫关注和意想不到的是,「你说前皇后韦奕珂是被昌国皇帝下
令杀害的。缘由呢?」
「我也不清楚,但前皇后被昌帝下令杀害的可能性很大。」
「你从何知悉的。」
「是长公主无意说出来的,有一次她自渎完……」
慕容悫脸色一黑,但还是示意裴悉继续讲。
「她自渎完后,意识可能迷糊,然后呢喃一句「韦皇后,被枕边人缢死的可
怜人」,当时我在帮她清理秽物时听到的。之后我打听她的口风,长公主都很谨
慎,我便不再过问,以便生疑。」
慕容悫思考良久,「到底什么原因会让昌帝下如此狠手呢?」
两人临别之际,裴悉又补充道,「对了,这两年昌帝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似乎房事没没了,可是明明有大昌最好的御医每天医治,还每况愈下,我怀疑昌
廷内部也很不安稳。」
慕容悫表示同意,还未打声招呼,裴悉已然了无踪影,「哎,我该以后怎么
面对她啊!」
暮色深沉,古求英沾着些酒气来找慕容悫,一进屋,便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
香,忙出去查看,一会儿丧气地走进屋里,问道,「她来了?」
慕容悫自是不掩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落日时分。」
古求英愤恨地甩了甩头,「哼,喝酒误事。」
转而又问向慕容悫,「她还好吗?」
「有些憔悴。」
古求英听后,趁着酒气上来,握拳捶墙泄愤,「啊!定是昌人欺负于她…
…」
慕容悫凝视着古求英若有所思,内心莫名的踌躇不安。
古求英看到王爷默不作声看着自己,有些泄气,「王爷,怎么了,我哪里惹
你了?我不就打听下她的消息么?」
慕容悫扶额叹道,「你倒是没惹我,但昌国的大理寺从我这要人了。」
古求英听后更是一怒,「什么!什么大理寺,我今天还帮他们解决麻烦了呢,
忠奸不分。」
慕容悫也有些好奇,正色道,「求英,发生何事,说来听听。」
古求英细细讲来,但也不免添油加醋一番。
听完讲述后的慕容悫莞尔,「求英,你稍是有些冲动了,但并无过错,明日
你去趟大理寺销案吧。记住,异国他乡,不可意气用事。」
「我听王爷的。」
慕容悫思虑一番,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求英,你刚才说有一人与作乱
之人抗衡,他是谁?」
古求英着实没刻意打听,又细细回想一遍后,「我犹记得那大理寺当官的叫
他戚公子,似乎叫戚恕天。」
「戚恕天?」据裴悉所言,戚家现居于京城者,乃当年大凉仇敌戚广平二子,
孙子辈者五人,但长安皆暗中所传,广国府戚今幼子为养子,也有人认为其为私
生子。
待古求英稀里糊涂地离开之后,慕容悫迅速卷起笔墨,不知所书。
翌日,朝堂之上,建明帝在看阅大理寺上报的奏折后,面目瞬而色变,身子
跳起,将奏折狠狠地甩向大理寺卿,震怒道,「荒唐!荒唐!荒唐至极!大昌国
都,天子脚下,竟有前朝余孽当街行凶,我看尔等是不是太过安逸了!」
群臣胆寒,因为这是建明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如此勃然大怒。
堂下的大理寺卿已然瑟瑟发抖,叩首不起。
身处庙堂前方的戚今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在听及到前朝余孽时,那些原本
熟悉的思维和反应像是被瞬间抽离,只剩下满心的震惊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昨日在戚恕天昏迷回府之际,戚今便在恬儿和子女们那知悉情况,本以为只
是些寻常流寇,竟然与前朝之人沾上关系。
一丝无奈从戚今心底蔓延至舌尖,眼神中有些无力。这也许是山雨欲来前的
一阵雷鸣,却仍猝不及防。
就连太傅韦宗辉也被吓了一跳,刚刚上朝之前还一副高傲的头颅也沉了下去。
场下看似平静的,也唯有太子一人。
崇峨的龙椅前,建明帝来回踱步,看向众人,指着太子下令道,「查!给我
彻查!昌凉凉国交流之际,此等变故绝不能再犯。让我大昌蒙羞,长安子民惶惶
终日,朕深愧。太子,将京城的左右金吾卫,左右威卫全权交由你调遣,配合大
理寺,务必给长安百姓一个交代。」
太子稍显平淡地领了旨。
这时,丞相李晟和广国公戚今均想进言,待两人目视后,李晟让步。
戚今说道,「陛下,贼人定有预谋,此时不宜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再
者两国交流之际,还需封锁讯息,以免人心惶惶。暗中究查,方为上策。」
说完,便有包括李晟在内的几位老臣附议。
平日一向与戚今唱反调的韦宗辉也谏道,「广国公所虑正是臣之所虑,此时
逍遥王慕容悫正在殿外候旨,此事兹大,还需从长计议。」
建明帝瞥视戚今一眼,缓思片刻,坐了下来,「诸位爱卿所虑周到,太子,
你先暗中细细追查一番,不可扰民。」
「儿臣领命。」
待建明帝冷静过后,便宣了慕容悫进殿。
晨曦透窗而入,映照在缓慢前进的男子身上,慕容悫身着玄色朝服,腰束白
玉带,足蹬皂靴,稳步踏入金銮殿中。
他神色自若,身姿挺拔,步伐沉稳且坚定,每一步都似丈量着脚下的威严之
地,靴声回响,叩击着殿内的静谧,让殿内本就凝重的气氛显得愈加沉重。
行至殿中,他撩袍行礼,虽然知道昌帝此前大发雷霆,但其嘴角仍噙着一丝
淡淡的从容笑意,「凉国慕容悫拜过皇帝陛下,此进京之行,悫无不被贵国巍峨
王都,雄关漫道,壮丽山河所惊叹,悫受益匪浅,返凉之后,定会上禀父皇,两
国百年修好,派遣官员交流,以供学习。」
建明帝听到慕容悫的赞许后内心稍暖,「逍遥王谬赞,贵国也何不是熙攘繁
庶,遍览八方,累世关塞,雄奇伟岸。不久之后,朕定让大昌之民去会宁感悟一
番。」
接着又笑道,「按亲疏关系,朕也算你姑父,如今一见,果然倍显亲近。朕
也期待两国学子交流,各显神通。」
「姑父所言极是,悫自当尽力。」
「额,哈哈,那好,当日朕必定,以观尔等英姿。」
慕容悫环视一周,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戚今身上,说道,「想必此位定是英
国公戚广平将军之子吧,悫久仰戚老将军,却憾未逢其面。」
戚今上前一步,拱手作揖,神色恭敬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王爷
过誉了,先父不过是尽忠职守,保卫疆土罢了。久闻王爷旷世之名,今日得见,
风采卓然,深应吾心。」说罢,目光紧紧锁住慕容悫。
两人的第一次交互以平淡收场。
随后,建明帝下旨授慕容悫特进职,并于今晚宴请凉国使团,并邀请朝中诸
多大臣子女,权以相识。
慕容悫领旨告退,向着宣华宫而去。
朝堂之中,建明帝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向询问戚今道,「广国公,令郎无
碍吧?恕天之英勇,显我昌人荣威,立下大功,朕日后定会重赏。」
戚今回禀道,「承蒙陛下关心,恕天年少习武,力竭昏迷,并无大碍。」
建明帝听后内心有些失望,继而对众臣讲到,「常人如遇此景,慌而逃避实
属正常,然则恕天能临危不惧,当中还牵扯凉人,恕天算得上为大昌争一口气,
我看尔等,竟不如一青年。传我旨意,赐戚恕天千金,良药,锦绣,送往广国府。」
群臣回道,「陛下英明。」
「退朝!」
……
和风抚在海棠花前,点缀得诗情泛滥。梦中的戚恕天醒来,已是傍晚。
广国府中,来来往往的人影,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相互交织。
戚恕天睁开星眼之际,映入眼帘的便是在自己的床前熟睡着的戚念思。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娇妍的脸庞,身姿纤细,如同一朵盛开在幽夜中的青莲,
守在戚恕天的床边。面色因疲惫的席卷而带着憔悴,她的头枕在戚恕天的臂膀旁,
几缕发丝散落在戚恕天的手臂上,让戚恕天有些瘙痒。
耳边传来女子那均匀的呼吸声,和着烛火的跳动,夹杂着幽香,撩动着戚恕
天的心弦。看着戚念思的睡颜,双颊因长时间的枕靠而微微泛红,仿若春之桃瓣。
戚恕天轻轻地抬起手,却又生怕惊扰到女子,手指缓缓地靠近她的脸庞。指
尖轻柔地触碰到她的秀发,顺着那柔顺的发缕,轻轻地滑至她的脸颊,拇指轻轻
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细腻柔嫩的触感迅速从指尖传来,仿佛是知道眼前人苏醒
而在欢呼雀跃着。
此时的烛火也温柔了起来,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宛如一幅缱
绻的画卷。戚恕天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似要将她这样的模样深深地刻进心底,
哪怕岁月流转,也永不褪色。
在一旁的打着盹悄儿眯着眼看到了戚恕天已苏醒过来,起身便欲叫醒戚念思,
却看到二少爷眼睛对着自己眨巴眨巴,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边,发生嘘声,不
知道是不想让悄儿打扰到他,还是自家熟睡的小姐。
正值悄儿进退两难之际,戚念思在二哥哥的动作下忽然发成哼的一声,额头
腾起,然后睡眼惺忪的看着戚恕天,随即嘟囔出,「二哥哥,你醒了啊。」
瞬间又察觉到戚恕天轻捏着自己脸颊上的软肉时,羞稔不堪,嫣红的脸色,
弥散的双眸,在与跳动的烛光相叠的那一刻,就像余晖下山林中飘荡的萤火虫。
戚念思急忙扭过了头,对着悄儿嗔道,「笨悄儿,傻悄儿,二哥哥都醒了,
你还在愣着,竟看我笑话。还不快去跟大伯他们说二哥哥醒过来了。」
悄儿也不自觉委屈,看着小姐的羞敛却心生欢愉,接着迅速出了屋,通告众
人。
最先过来的是忆姨,还未进屋,戚恕天便先问其声,「好你个天小子,就知
道瞎逞能,我平日里的话尽被你当做耳旁风。」
待其走到戚恕天床边,上来不由地用手抚摸着戚恕天的全身各处,然后将戚
恕天裸露在外的双臂放回被子里,又轻轻地将被褥为戚恕天盖好,「刚醒,别着
凉了。」
戚恕天看着忆姨红润欲滴的双眼,感触到她贴心的抚摸,乖张地点了点,眼
睛也红了。
忆姨看着戚恕天,也心生感慨:曾经那个最调皮捣蛋,最不让人放心的天小
子也长大了啊。
自那天的大雪夜,戚恕天进府之时,她其实是痛恨的,因为她那时原以这孩
子不知是老爷哪里的私生子,根本不信戚今雪夜捡来的说辞,她痛恨戚今就算在
外面留情,也不愿留心小姐……
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也不是一个冷血之人,面对孩子总会有慈母之心,便
将三个孩子默默的拉扯大。
后来她明白天小子着实是被抛弃的可怜的孩子,但还是相对于恩泽,惠行,
她对天小子要求着实严苛一些,这也造就了幼时戚恕天心中的疑问。
身处豪门之中,忆姑娘对天小子这种不明不白出现在公府里的孩子,也许她
料想到未来天小子所面对的流言蜚语,怀疑中伤。便想让天小子从小便坚韧些,
故天小子犯错罚得重,呵斥多些,大抵是让他坚强一点,长大不是那个面对一丁
点儿的恶言冷语而中人下怀,恼羞成怒。但在衣食用度,求学习武上,她对三个
孩子一直一视同仁,默默关怀备至着。
当然,这些话,忆姑娘是永远不会对孩子们倾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