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左右，我走进家门时，如兰竟然已经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哟，回来了？」
她慵懒地侧过身来，双眼无神地望向我。
「嗯，回来了！」
我看了看摆在玄关的鞋子，若雨不在。
换上拖鞋，挂好外套，我扑向了如兰。
「讨厌！别抱我！」
如兰今天穿了一条肉丝裤袜，她原本搭在茶几上的小脚，闪电般撑上了我的
胸口，她的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丁点想要亲近的兴致都没有。
「哦。」
我识趣地帮她把脚放下，坐到她身旁。
我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兰兰，若雨说过，她很可能要加班……」
如兰轻皱娥眉，淡淡说道，「不用『可能』了，今天午休的时候，若雨来找
过我，她说今天确定很晚才能回来，怕打扰咱俩休息，所以来跟我拿钥匙另配一
套……」
我重新燃起希望，试探道，「那……咱们？」
「别动那些歪心思了，今早起床的时候，你还没闹够？」
「额……都说过那是做梦了……」
「好了，不扯别的了，我有正事要跟你好好讲一下。」
如兰正襟危坐，面色冷峻，仿佛进入了职场女强人的状态，平日里对我的娇
纵蛮横与嬉笑怒骂都不见了踪影。
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
「嗯。」我也坐直了身子，收起妄念。
「中午，若雨不只是来找我配钥匙的，还跟我说了别的事，我们在楼下的咖
啡厅聊了好久，我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哦？都聊了些什么？」
如兰轻叹了一口气，开腔道，「她先问我，咱俩结婚那么久，怎么还没要孩
子。」
我挠了挠头，心想，这「小魔女」管的还挺宽……
「咱俩一毕业就结婚了，事业都还没起步，哪能那么早就要孩子啊……现在
时机成熟了，这不就一直在要着呢。」
「嗯，我也是这样回答若雨的，可她又提起了我妈……」
如兰双腿交叠，换了个坐姿，继续平缓地说道，「若雨说，我妈这几年其实
一直都急着当姥姥，可她又不想把咱俩逼得太狠，只能自己憋着，有些苦水就往
若雨那里倒，光微信语音就打了好几页的记录……」
「老人家都是这样……若雨不是也说，咱妈不想逼咱，要孩子这事，顺其自
然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
如兰挑了挑眉毛，抬眼紧盯着我，那眼神决绝，我万分熟悉，是她笃定要做
成某一个目标的姿态。
「呵，『顺其自然』……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经若雨这么一说，
我动摇了！」
我用目光问向如兰。
「张帅！我们……不要再骗自己了！
咱俩备孕早就完事了，你来说，为什么在各种检查都完全合格的情况下，这
一年多以来，咱俩就是要不上孩子？！」
我沉默了。
「你不说，那我来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有多少次是射在我体内的？最后
是不是都射在我脚上了？」
如兰顿了顿，脸上浮起了几朵虽迟但到的腮红，但这并未妨碍她接下来想要
表达的话语，「当然，这也与我的体质有关，不能只怨你一个人……」
「以后……多注意不就是了……」
「有些潜移默化的习惯，只凭自己，不是那么好改的！」
我回想起两年之前的惨状，激动地站了起来，「那还能怎么办？妳的病……
一旦手术失误，那可是无法挽回的后果啊！」
如兰的双眼跟随着我抬了起来，「若雨说，她能帮助我们！」
我疑惑道，「说来容易，她怎么帮？还有，她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昨晚吃饭时，你问过她研究的项目，她没有说出口，并不是因为保密协议，
你猜猜是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
「她学的是……性学。」
「性……学？怪不得……」我想起她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心中直呼原来如此。
「她对于自己的所学领域十分敏感……昨天晚上，她就察觉到了异样……」
「若雨都跟妳摊牌了？」
「嗯……她先是被你射到了光着的右腿上，一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后来
她又在洗手间看到了我的内裤，就对咱俩的事更加感兴趣了……」
如兰的脸更红了，但她依然坚定地仰视着我，坐得稳如磐石。
「今天上午，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中心医院的数据库里查到了我的病历，
上面写着，『疑似为女性足部高潮综合症』，这正好与她的研究方向不谋而合……」
如兰扭了扭僵化的脚趾，从茶几上的包里拿出两只大约100毫升的白色塑料药
瓶，递给我。
瓶壁很干净，没有用作说明的贴纸，两个药瓶大抵相同，只有一红一蓝的瓶
盖比较惹眼，我晃了晃，又拧开看了看，两瓶里面装满了胶囊，跟瓶盖一样，红
蓝分明。
「这是若雨的团队正在研发的新药，主要用于矫正非正常性行为的……治疗
原理若雨说得比较深奥，我给你讲一下大概的意思……」
如兰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接着娓娓道来。
「生物的大脑总会通过神经电信号对某些行为做出正向或者逆向的反馈……
如果你做出了某种令自己愉悦的行为时，吃下『红药』，那它就会加强产生
正反馈的神经，让你越来越喜欢这种行为，反之，吃下『蓝药』，则会抑制产生
正反馈的神经，让你越来越讨厌这种行为。
神经电信号的刺激越强，这两种药的药效也就越好，所以才会唯独对性行为
的矫正有着尤为突出的效果。
它们能够顺着神经电信号直达病灶，具有万无一失的准确性，其风险与开刀
手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收起难得激动的情绪，挠了挠头。
科技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
两年之前，还没有这种药呢……
「就是说，只要妳在咱俩正常做爱时吃下『红药』，在沉溺于恋足行为时吃
下『蓝药』，妳的『淫脚癖』就能被矫正？妳就能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不用担
心变回两年之前那样了？」
「若雨说的，就是这样……而且，不只是我，你也要吃。」
「我？」
「你敢说自己没有『恋足癖』么？」
「额……」
我的心底还是有些莫名的怀疑……
以及，一丝不甘……
这两年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异于常人的快乐……
只是因为「母爱」这两个字，妳就要轻易把我们脚下的路推翻重建么？
这条路上，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妳难道全部都要舍弃掉么？
明明没有吼过，我的嗓音却有些嘶哑，「有这么简单？妳相信她？」
如兰的语气，平和得让我感到陌生，「我觉得，为了将来的孩子，咱们可以
试一试。」
「……」
「两年前，不治病是我擅自做出的决定，这一次，我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如兰凑近前来，帮我把依旧拿着药瓶的右手合起来。
「张帅，好好考虑一下吧，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哦……」
我左手摸着下巴，装作犹豫不决，实则满心愤懑！
林若雨，妳不愧是个「小魔女」啊！
刚来我们家，就想把如兰的绝世淫脚从我身边夺走？
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握紧右拳，暗下决心。
孩子，我们迟早都会有的……
如兰的快乐，却不容有丝毫差池！
她只是一时的不知所措，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好了～事情总算说完了！」
如兰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拿着手机看了看，「我点的外卖快到了，中午没
吃饭饿死老娘了！」
她点的是一大锅肉蟹煲，我没什么心情去拆蟹壳，只是多吃了几只无骨凤爪。
晚饭过后，她看综艺，我看小说，一切看似如常，我却被裤兜里的两瓶药丸
扰得心神不宁。
主卧床上，当如兰带着阵阵足香钻进被窝时，我看得出神。
在此后的几小时里，这双想要独自远行的淫荡脚丫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这
是我平生第二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患得患失之感，第一次，是在高考结束的当天，
我决心向如兰表白的前夜。
十点半，「小魔女」回来了，钥匙捅得很不熟练。
如兰早已睡去，一只脚丫像往常一样随意搭在我的小腿上。
我还是合不上眼，只能望着床头柜上一红一蓝的两只药瓶发呆。
这夜，月圆依旧，却时而殷红如血，时而冰蓝如霜，诡异得很。
这夜，我失眠了。
第06章·完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