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罗桢站起来。
季贻猛地跳起来,双腿传来麻痹感,顿时倒吸一大口凉气。
她看清来人:“你的。”
罗桢点头。
老太太两手拎着菜,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进小卖部,季贻听见她跟刚刚那个小女孩开始说话。
“你先去。”
罗桢犹豫:“我陪你再等等吧。”
他看了看小卖部的方向:“这儿也能看见她。”
季贻说:“行吧。”
六点半。
太阳走到地平线边缘,面前一排店铺亮起了灯,往上几层是住房,窗格里透出光,路灯也亮了。
小卖部暂时关门,李老太太领着小姑娘往更后头的居民楼去了,罗桢只好也跟上去。
他对季贻还有些不放心,季贻只让他去,说自己心里有数,罗桢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饭点,这条不算很宽的道人来人往,有出门觅食的,有下班回家的,有很多人。季贻开始闻到酒气,开始听见争吵——她不喜欢,甚至开始怀念起那群已经回家的小孩。
她也不是特别讨厌孩子吧,她好像只是嫌吵。
虽然头儿也经常嫌她吵,但这是两回事。
临近七点。
人流量不减反增,不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季贻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地面,开始跟着音乐画圈圈。
七点四十。
季贻坐在马路牙子上,昏昏欲睡。
其实她现在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罗桢就可以,其他同事也可以,但她不行,她忘了自己做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她的生活习性就好像挺规律的,以至于现在一到点她也会饿,也会困,哪怕实际上不需要。
头儿说她根本就是一娇气骨头,不知道学谁玩自杀,落到现在不人不鬼还要来打工的境地,真是活该啊。
该死的祁钦,他又是在学谁呢,年纪轻轻就也打算自杀,害她现在被派来负责阻止这件事发生。
季贻怨气比鬼重,心里骂着人,忽然站起来。
天,别死在外头吧?
那我在这儿等什么??
季贻在佩戴的腕表上点几下,出现GPS设置,已经绑定过任务对象,她又点几下,圆盘上出现一个小点。
而那个点正与自己慢慢靠近。
季贻一愣,抬头。
路对面出现一道身影。
他头发理得很短,寸头,个很高,穿着校裤,但黑T,无袖,露在外头的肌肉很结实。
季贻朝那儿多看了两眼,然后开始盯着他的脸瞧,看不太清细节,但大概对上了——就是他。
挺像不良少年的。
不良少年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从单肩包里翻出件校服套上,顺带把拉链老老实实拉到了最上端,这才继续走。
季贻默默看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空荡的门洞,回过来,跟上前去。
如果说外头已经拉低市容市貌,那么走到后面,筒子楼的杂乱破败就完全昭示出一切。
这里只是坐落在闹市区的城中村。
季贻跟着他走进二号楼的楼道。
墙壁发出阴晦的潮气,台阶的水泥并不平整,也不算干净,角落里积了灰,斑驳着一些已经清除不掉的深色污记。
季贻挑着干净的地方踩,连蹦带跳走到二楼才想起来,她现在沾不着这些。
严格来说,她才是“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