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梦魇大概也是因着家中变故。”
“可是他昨日瞧着已经好多了。”
“哎呀哪能好得这么快!你们是不晓得,他娘溺爱他到何种程度,心肝宝贝儿,周家老大又养在宫里,他们家他独得父母宠爱,打个仗建功立业还没影,千辛万苦回来,家里全死绝了,这搁谁受得了。”
黄周喜道:“他够爷们得了,嚷嚷着要自杀,可是被抓的时候还护着我呢,嗨呀,不怪那雁怡小姐看上他,我要是个娘们怎么着都要进他帐子。”
“你恶不恶心。”张威拎着水桶进门便听见黄周喜这话:“把他抬院子里来,屋里湿啦啦的没法住了。”
黄周喜和齐达禹避开周克馑的伤处托着他的后背,季布拎着他脚腕处的链子,一块把他抬到院落中。
周克馑有了点意识,正使劲睁眼呢,猝不及防一桶冰凉的水浇了他满头满脑,倒灌进鼻孔里,眼睛还没睁开就呛地咳嗽不止。
好一会抬起眼皮,俊气的鼻尖还滴着水,动了动被拽着的手脚:“你们他娘的做甚呢?”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清醒了。
……
周克馑盘腿坐在炕上裹着棉被,咕咚咕咚咽下热茶,把空碗还给季布:“谢谢大哥。”
“做噩梦了?”季布把碗放于一旁,自己坐在炕沿上。
“梦见家里人了,个个面目狰狞地,算是噩梦吧。”周克馑没有隐瞒的意思,垂着眼皮,眼眶有点红:“之前,我都不敢想,他们临走的时候受的罪……”话语整句难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上半张脸又开始流泪。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季布正要开口,却见周克馑使劲抹了把脸,抬起头来,鼻头眼眶泛红,长睫洇湿,眸子润亮,眉峰后有青筋鼓起:
“我要杀了李裕。”
他血丝满眼低低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去找她……报仇雪恨。”
一片静默。
肃奚闻言没多吃惊,率先道:“我帮你。”
齐达禹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那我也帮你。”
“我滴个乖乖……”黄周喜怔愣几息,随即一拍大腿:“早就说那妖女祸国,前朝欲孽留不得,既然老十要杀,最好不过!”
季布叹息一声:“打听过消息,朝廷给咱们这些‘死员’家中发了恤钱,我们处境未知,便就让家里当我死了吧。老十,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你一起报仇!”
高庆跟季布关系最好,他本就事事听季布的,又打心底感激周克馑,紧接着表示:“我也一样!”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听过秦昇威名,那样威武霸气的将军被一个妇人折辱不得善终,谁听了都不是滋味,况且周克馑为罗将军看重,救他们万千,如今几人又结成兄弟,有何理由不帮!
季布一席话打破了众人回家的妄想,如今他们要当那秘人手中的刀刃,前路未知,哪能再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兄弟几个跟你一块。”
“迟早有一天咱们逃出去,要了那狐媚惑主的贱妇的命!”
……
【注:军痞们在看待李裕的时候有诸多局限性,文中这些大头兵涉及性别歧视的语言或看法想法,并非作者本人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