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犒劳自己,门却啪一下就打开了。
易烊千璽倚在门边上,看着我。
我没有吃完的薯片掉在了地上。
当时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后来我回忆起这种感觉,觉得整个世界一边下雨一边放烟花,当你慢慢地慢慢地麻痺自己的心脏,让它只能微微地跳动而不能產生任何感情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你来了一剂海洛因,是什么感觉?
我呆呆的看着他,嘴里的动作停止了咀嚼。他的样子看上去比我好不了多少,一样的憔悴,黑眼圈浓浓地佈在那双好看的眼睛周围,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也没有剃,让人看上去有些痒痒的。
我僵硬着身体把薯片捡回来,背过身去按遥控器。
电视突兀的声音配合着我身体微微地颤动,空气里的浓度过高,低气压蔓延的迅速。
他突然开口。我慌不择路地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咬着嘴巴让眼泪不掉下来。
要是以前,他总会说我耍小孩子脾气。
但易烊千璽还是继续在说。我不得不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我怕这次我再错过,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任何期待了。
“我来……找点东西。”他声音纯粹,却又沙哑,氤氳着水雾,带着独有的腔调和一股子我嗅不出来的伤感味道。
我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看着电视机屏幕,瞳孔却无法聚焦。
易烊千璽拿的是那隻轻松熊。
轻松熊的样子变得很难看。黑不黑白不白黄不黄,他还是一点都不嫌弃地把熊抱在怀里,自言自语:“你妈没把你照顾好,回去给你洗个澡好了。”
我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
他抱着轻松熊,慢慢走出了门。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抱枕里,哭得身体剧烈颤抖。我扯着头发,头皮的疼痛感让我清醒了一些。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电视里的主人公也在静默着吸烟,窗外面的星星升起来,周围没有汽车声没有人群声,我只听到自己微微地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视突然传来了春光乍泄的台词,“何宝荣将''不如,我们重头来过''掛在口边,这话对我很有杀伤力??,我和他一起很久了,中间也分开过,可每次听见他这么说,我总会跟他再走在一起。”
我猛地一按遥控器,电视机黑了屏幕。
就这样吧。不必要了。我狠下心站起来转过身,想摔门而出
我是真的没想到,易烊千璽还在那里。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放肆地哭得很绝望,没想他他就蹲在门槛边上,月光洒在他好看的脸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跳舞。他平静地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抱着轻松熊在门槛边上睡了过去。
我也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我就这么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他今天穿的白短袖,总让我记起那句,“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真是好看。
越凑越近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腕,眼睛里朦朦胧胧的。
我俩隔得很近,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也不知道搁在什么地方,只好停留在那隻熊上面。
手腕的地方被他抓的有点烫,但不疼,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我对上他目光的时候,感觉他眼睛里闪着眼泪,却看不真切,可能自己眼里的雾气太多。
我刚想说话,他就开了口。
“林以桥,你说林以鹿是路,你是桥。条条大路通南北,桥却只能到达对岸。”
“大抵你已经走过那座长长的桥,到我这儿了。”
“林以桥,我不会说情话。”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街边卖油条的老阿姨,她相信他的爱人相信了几十年,一直在他们相遇的那条街等着他。
风雨不改,从花裙子到围裙,从乌黑长发到白鬓霜霜。
我很感谢易烊千璽。他只让我等了一会儿就来找我了。
我后来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我告诉易烊千璽,木头和火焰可以共存亡。火焰靠着木头燃烧,木头烧没了,火焰也随之消失。
他目光灼灼,越过了无尽的黑暗岁月,投撒进那一枚金色的硬币。
罪孽也好,不该也好,愤恨也罢,为什么不来一场豪赌?
我妈从小就骂我不像林以鹿一样安静稳重,喜欢冒险,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都舔着伤口的鲜血笑。
有什么不好?
我就是这样,我希望直到我死,我的热血还一直在血管里燃烧,而且到我死后,我的坟墓上的花都开得正旺。
于是我把我的易先生搂紧,连同那隻脏兮兮的轻松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