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洗,冬冬。”
回身望憨瓜,真冬倒不发火,只以清淡口吻相劝:“你得清楚,你跟我进去了,你我就轻易出不来了。”
是怎么个出不来法呢?融野笨拙的脑子中迅速描绘出好一番香艳旖旎的场景,又后悔心里话说得太快,暴露了乍现的色欲。
“随口说说嘛,你还当真了,我且不愿意被你看光身子呢。”
真冬好笑似的抱臂瞅过去:“那最好不过,你少来惹我。”
“我惹你?”融野一鼓两腮,气成了河豚,“我惹你甚么你说清了!是你非往我怀里钻的!”
不搭理她了,真冬旋踵即走。
下回是得警惕些,这身子怎就往人怀里钻得那么熟练。真冬拍着脑门想到。
人的痛苦来源于欲望,真冬深信不疑。就像她而今有人陪着一解肉体的欲渴,再看松雪融野就不多为此苦恼了。她对憨瓜并非只肉体的渴望,然这肉欲毫无疑问是她内心躁动难安的罪魁祸首。
以往真冬不刻意将爱与性分开,在吉原作画时未对谁特别动过想脱了衣裳睡一觉的念头。踯躅是个例外,是她很长时间里有意避开目光勾留的女子。
爱与性,她想她能分开一点了。不与松雪融野再有肉体交际后,她感到她秘藏心胸的喜欢亦稍得缓释。
“冬冬,我也洗好了。”
纵然还会有瞬刻的恍惚和心动,比如看到松雪融野青丝曳后,站在你屋门口,全身上下只裹一件贴着肌肤的襦袢。
她想也仅是时间问题。
“晚安。”推了眼镜,真冬应道。
“晚安,冬冬。”
低首继续作画,她画的是给《花露之华》用作季刊封面的夏虫秋草图。隐雪先生名气大,她画上一张能够半个月的饮食挥霍。
“冬冬你在画画吗?”
“嗯。”
“你睡不着吗?睡不着的话我陪你。”
“我睡得着。”
“好,那我就不陪你了,冬冬。”
以为松雪融野会就此回屋,未尝想她冷不丁又蹦出一句“冬冬你好漂亮”。
顿笔抬头,真冬按下心绪的沸腾。她实不懂松雪融野在这啰嗦甚么,于情于理于她二人尘封起的肉欲,睡前这段时间谁也别多嘴方为正道。
“我知道。”
于是松雪融野终于合门回屋了,侧耳听了会隔壁屋的动静,确认她躺下就寝后真冬摘了眼镜轻揉眉心。
这一年的相处告诉她,不去想松雪融野在想哪些就不会生出烦恼。憨瓜说一就是一,说二便成二,憨瓜说“你好漂亮”,你就理解成“对,我的确很漂亮”是最恰当的。
“冬冬——”
而响于她将要坠入眠网之际的此一声呼唤,她又该作怎般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