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的眼跟着刀刃一同移进了暗夜,她拧起眉心看向白止。
“星儿...”
每当听见这个称呼,白榆的内心都会起伏荡漾。从前她的家人也会这么唤她,她的闺中密友,她仰慕的公子,都这般亲切地叫她。
人们把星星称做白榆,可她却只会永远黯淡。
她的瞳仁上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那一汪清泉变得不再清亮。她缓缓朝白止迈进两步,两人的距离进到呼吸相缠。她将手掌抚上了他的侧颈,抓着她手腕的力度登时加重,她能感受到身前人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室内旖旎的气息将一梁一柱丝丝萦绕,包裹着两人暧昧的对峙。
白榆盯着他的唇越靠越近,微微踮起脚凑了过去。白止喉结滚动,眼紧张又闪烁,盯着她越靠越近的脸,面部不觉抽动。
就在唇瓣即将相触那一刹,白止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腿上有伤的白榆被他突如其来的拒力推得踉跄了两下,而后不住蔑笑出声。听起来满是讥讽,实则是笑给自己。
“走。”
“星儿,我会再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他的话音刚落,落荒而逃时门扉摔上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是落下,就像洁白的花瓣上滚落的露珠,这幅安谧的画卷却混杂进了细碎的哭声,像是旷古幽深的鸣涧。
她不叫白榆,她叫沉星悬。
她的父亲是前朝太尉沉伯沣,母亲是宁国侯小姐苏轻。她有一个兄长,叫沉旭升,当朝风光无两的车骑将军。兄长五月大的儿子,还在等着家主沉太尉归家之后再取大名。
所以她怎么也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能狠心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弃如敝履。
兄长僵硬地倒在他们夫妻的房中咽气,还没来得及下葬,沉太尉就因卷入那场血洗长安的党争,一朝从高高在上的敬仰之师,变成了九族贱命的阶下囚。
在太尉府正堂的高梁之上直直悬着母亲的尸体,她在目睹这一幕时突然间长大了。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没给她留半刻钟的时间接受这个事实,慌忙带着她逃窜到了京郊。
相依为命的两人瑟缩在一处荒废的寺庙里,屋漏偏逢连夜雨,张妈妈帮她躲进佛祖身下后,只身前往村里请求帮助。
张妈妈再也没有回来。搜查的官兵很快找到了这里,她因佛祖脚下庇佑才逃过一劫。
后来白榆一次次想过,独身一人苟活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连母家宁国侯也被新帝彻底废去了势力,从前的闺中密友,从前如潮的追求者们,再提起沉家时,露出的尽是嫌弃之色。
她的小侄子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