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早知他迟迟不动,只为问自己这一句。
他那般聪敏,怎能看不出其中蹊跷。
可要论屈打成招,同香琼一起被带上长宁殿的人,就连地牢中的刑具也无法撬开他的嘴,单单被她打飞一颗牙就忙不迭认下主子,怎么想都觉太过轻易。
在场众人自是许多机灵人都能瞧出端倪,只是不敢怀疑罢了。太后刺杀皇帝,实在是荒唐至极。
温郁正是利用了这一丝荒谬之处。
“是。”她大方认道。
唯他周羡安敢当面疑她,因为只有他知道,今夜之事,并非冲着皇帝而去。
“太后答应过的话,早忘干净了吗?”他肢体僵直,咬牙之言听起来颇有质问的意味。
“哀家答应给你人,可没说过是活的还是死的。”
她仁慈悲悯的脸在他看来只有瘆人的阴森。
周羡安眼下抽搐,手上依然努力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手背的青筋却也随着肢体的热血涌流而不断抽动。
顷刻间,他有如洪水猛兽一般扑向温郁,张开的手掌直直逼向她的颈间命脉,瞳中的火光在夜色里格外骇人。
“姨母!”温妙方跟随至此处,瞅见远处情形立马冲上前,可看清了周羡安的面貌,却又吓得望而却步。
万息万物在温郁惊得屏息的刹那仿佛全部静止,她五官大张趔趄退去,被赶上来的婢女扶住。
周羡安也就止步于此。
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颈脉时,他的气焰被自己灭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拜回了揖礼,再次弓身,俯得比刚才更低一些。
温郁如何也不敢想他会如此大胆,那一瞬息,她的眉眼间顶天傲气都被尽数卸下。可若当真被愤怒冲昏理智掐住她的脖颈,那便也不是周羡安了。
“我就这贱命一条,谁也不怕得罪。”周羡安毕恭毕敬道,可再听来怎么也带着讥讽,“我不仅要活的,还要完好无损的。”
“呼...”温郁扶着胸口急促地缓着气,刚被磨灭的高傲又混着愤怒燃了起来,狠瞪向他,“你就不怕哀家让你给她陪葬!”
“杀不了我,就等着用整个温家陪葬。”周羡安话音冷冰,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毫无尊重地扔在她踉跄时沾了灰的鞋上,目不斜视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