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樟走近后,宋氏的几位高层面面相觑,既没谁敢去阻拦,也没人有胆相让,于是大家便纷纷淤堵在狭隘的走道,寡众对峙着,教气氛落入僵持。
“钱叔叔,我是念樟。”
程念樟没理旁人,他将视线穿过人隙,看向钱韦成的爸爸,朝他恭敬地问了声好。
对方听闻后,情态与应付他人时的无动于衷截然不同——
老人刚才一直阖闭的眼睑,开始颤抖着向上掀抬,待缓慢转头寻到音主,便朝他回赠了个哀婉又怨恨的目光;随后双唇上下翕动,像是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因喉头干哑,愣是发不清半声连贯的词句。
宋毅听闻动静,身后带着两张陌生脸孔,自房内走出,见状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旁人不必作梗,大方给程念樟让道就行。
“吴组长,陈警官,这位就是程念樟,你们应该对他脸熟的吧?”
宋毅目光轻扫过来人,与身侧解释道。
从称呼看,那两位应是官家,虽然身穿着便服样式的夹克,但深夜依旧佩戴党徽,不用细辨也能看出他们是在为公事造访。
这个转折完全在预料之外,程念樟定身瞥向他们,眼色瞬暗,眸波亦翻涌起了复杂。
其中姓吴的那个组长,年龄约五十上下,像是另位陈警官的上级,官威透身。见程念樟看来,眼不躲不怯,只含笑回以颔首,出言和煦地打断了宋毅擅作主张的“引荐”:
“让他和小钱的家属再寒暄会儿,我们的事不急这一时。今天也就过来简单做个了解,太刻意和拘谨的话,反而容易制造没必要的恐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宋?”
“是是是,我人微言轻,都听您的。”
宋毅待人,难得有这么伏低乖顺的时候。
程念樟将一切看进眼里,推算对方职级绝不容小觑,外加称谓“组长”,以安城目前的政治构成,这个吴组长,大概率是中央一级派驻的巡视组领导,正副未知。
这不是个好兆头。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越来越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不妙横生。
“程……念……樟”
就在他出思索的片刻,钱父改换姿势,自坐而起,一字一顿地叫还了男人姓名。
听音,程念樟摒弃杂绪,拾掇态后,动作轻柔地上前,抬手将颤巍的老人给悉心搀扶。
“钱叔叔,我——”
“啪!”
“啪!”
“啪!”
一连三记耳光落下,从额头掴至面颊,声声清脆。
“杀人犯,你还有脸来?程念樟……你怎么还有脸来!”
话落,全场愕然。
小谢反应迅速,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扯开两人,挡下了钱父和钱母愈渐激愤的撕扯和殴打。
“啐!”
唾沫盖脸。
“程念樟,你就是个下贱胚子!不择手段的人渣!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钱母目含着涕泪,在他人的遏止中,伸手指向男人鼻尖,纵声将他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