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独个去死,别带上‘为我’这层。”
男人怔住。
他的动作和表情一瞬定格,刚亮起的眸光,在顷刻间黯淡,只个眨眼的动作,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大概是怕这句嘴刀还不够让他清醒,罗生生干脆站立起来,绕到宋远哲身前,自上而下地睨视向他:
“说好了互不打扰,你又何必做这些除却自我感动,根本派不上半点用场的傻事?你知道我被审问的时候,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吗?是觉得你疯了!是嫌烦!是像被恶鬼缠身一样,眼前全是无穷无尽懊糟的那种绝望……所以求求你了,放我好好过日子,别再变相折磨我了,成吗?”
“我刚才已经说了,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你知道,也没想过会牵连到你头上!其实你不妨换种思维,就当我杀人是为了玩闹。反正我俩本来就有仇,你与其大费周章来劝我收手,倒不如隔岸看我自食恶果的蠢样,然后全当是我活该,这样指不定还能痛快一点?你说对吧?”
宋远哲抹把鼻头,手心因为戒断反应,不住有些颤抖。
意识到起瘾,他低头掏入风衣,摸到药瓶后,直接旋开盖头,囫囵倒出几粒,也不识分拣,仰头就往嘴里吞服,试图通过药物来压制住暴戾,以防对她动粗。
当前看下全程的罗生生,耳内顿起嗡鸣。
“你在吃什么?”
这姑娘也不知哪儿借的胆,问完即刻蛮横地抢下药来,转动瓶身,仔细检查了一通标签。
“就普通的维生素,你急个什么劲?”
“呵,维生素?”
女孩冷笑,学他样子往自己掌心也倒出一把,刚要送嘴,手腕就被男人给用力拍开,药片霎时如同落雨般挥洒,在湖面荡出了一个又一个交错的轻波。
池鱼们感知到动静,出于机敏,再次靠近。然而它们多数只闻了闻,少数则吃了又吐……
是就连牲畜都很清楚,这是个活物绝不该去碰的毒物。
“罗生生,你疯了吗?“
“疯的是你!”罗生生指他鼻头:“演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是当我还会心软吗?别扯笑了!”
“那你想我怎么做?每天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人提来拉去,浑浑噩噩不知道在为什么奔波。如果不靠这些东西,不去找情绪上的刺激,你说我就算提着口气过活,实际和死了又能有多大区别?”
“别总说些幼稚的丧气话!你马上就要有家庭了,其他暂且可以不管,但沉新玥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你难道不该为了她们,多去考量考量未来的出路吗?”
“嘁!”男人不屑嗤笑:“孩子是她自己设计怀上的,你不要以己度人,觉得世上都是像你一样痴情的傻女。我如今说白了就是个工具,白天替我妈谋权,晚上被裹挟着给沉新玥做鸭,你当这种日子能多有盼头?全是累赘罢了。”
这是个预料外的答复,里头有太多不予外人置喙的腌臢和无奈,听后,罗生生不禁哑然。
不消片刻,估计是药效起了做用,宋远哲郁滞的情绪慢慢得到抒解,气态也逐渐恢复到从容。趁对方失的当口,他勉力撑住膝盖站了起来,视线贪婪地钉在她的侧脸,就这么傻傻看了许久。
“饿不饿?我让后厨打了点松糕,特意叮嘱过,往里加进了薄荷,是你爱吃的口味。”
待他再次开口,语意竟是这人少有的温柔。
“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后头还有急事,今晚就不留下来叨扰了。”
“哦……那你忙。”
宋远哲没做挽留。
他朝远处林瑜挥手示意过后,低头拍了拍衣料上的浮灰,临水照眼自己状态,待确认还算体面,便头也不回地,擦过她的肩膀,顾自向内远走。
罗生生从梁园出来时,外头的天,还没完全黑透。
她推拒掉林瑜送行的邀请,仰面呼吸了口秋凉的寒意。
不远处路边,停泊着一辆旧版的普桑,陈劲此刻正坐在车里,一面送烟,一面望向梁园洞开的门口。
当他向周围探索逡巡的眼色,不期然和林瑜撞在一起,两人各自都漏出了一抹笑意,其中暗含着较量的味道,挑衅感浓厚。
罗生生今趟过来,事先曾和督导组有过报备,她这厢出门还没走远,陈劲就掐掉烟,将车开到了她的脚边。
“罗小姐,要我送你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