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打死他!通通给我上,打死他!”
“是,少东家!!”
几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大喝,簌簌涌来。
“跑。”
翠宝见状不妙,劈手夺走高献芝手里的刀纸,顺着风向甩出去,给他们迎头来了道阻碍,趁着大汉哼哼哈哈挥纸,拉起高献芝转身跑得飞快。
翠宝心里直呼老天。
应天必定跟她八字不合。
才逃开师兄,又来个陈伯劳,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
还是应天府的鸡汤馄饨她不能吃?
但凡想吃,必有车前虎?
这些人全是走镖的打手,身体强健远比常人。没跑几步,两人就被追上。高献芝眼疾手快,从街边太平车上抽了条木梃握在手里,眼看大汉张手扭住翠宝胳膊,一梃挥了下去,一击就中。
木梃应声裂成两半。
大汉缩手痛哼,高献芝一把揽住翠宝跑开。
他很想问此人是谁,转念又想管他是谁,要伤她的便不是良善之辈。
“啊,别伤她!别伤她!咳咳咳咳。”
陈伯劳满带急色,肺都要咳出来了。
方才说打死他。
现下又说别伤他。
到底打死还是不打?
少东家也太善变了。
打手们一时为难,扭头请示:“少东家,咱们究竟打是不打,您给句准话?”
“蠢货!蠢货!”
陈伯劳发出尖锐爆鸣声,嗓子都变调了,“打那男的,别打我宝宝!若是伤了她,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剁了丢去喂狗!”
大汉哼哧着,通通围捕高献芝。
“你快走……。”
高献芝松开翠宝,急忙道。
对于他来说,这群人冲他来的反而更好,才将翠宝松开,一记重拳就朝他挥了过来,幸而及时避开,然而七八人轰然冲来,尤其是被他击中右臂的汉子,冲在最前头,巴不得比谁都先抓住他。
纠缠间想看看翠宝脱身没有,安然与否,可惜眼前全是凶狠大手,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不止四手。
他左右闪避,连回顾一瞬的机会也没有,想尽一切办法抵御,还是被人揪住衣角,照胸一拳。
汉子得手以后呆住。
怎会有人爱护衣裳到不肯挣扎,白白挨打?
哪怕不是练家子也知道,衣角扯就扯吧,挣扎出去哪怕扯坏又能怎样,不比吃拳头强?什么衣裳,这么金贵?
绿油油,旧的,不像上乘货色啊。
一拳打在心口,锐痛霎时间凿进骨头,高献芝重重摔在地上,色痛苦,抬掌捂着胸膛,不住干咳。
大汉们一拥而上,揪住衣襟,把他提了起来,正要向少东家邀功便听见一道直破虚空的悲声。
“聋了吗你们,放了他,马六,放了他!”
才抓到手,咋又放了。
这一天天的。
叫马六的大汉不大情愿转头,被眼前景象一惊,三角眼瞬间撑成两颗大枣。
“少、少东家。”
陈伯劳哭到妆都化了,啜泣着,不断挥帕子叫他放人。
脸上泪花像是被颈边划破皮肉的刃尖吓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被心里的醋酸的。
见她麻溜跑进巷子,本以为她把人丢下,不大爱惜,正开心,谁知她是绕路回来暗袭他,叫他如何不难过!
匕首抵在脉上,划破细皮嫩肉,有血珠从划痕里冒了出来。
寒芒在夜色下轻晃。
锐气逼人。
“放人。”翠宝怒道。
大汉们面面相觑,一时被少女虎豹似的色骇住,又听她说:“不放么,眼下饿着肚子,我没多少耐性,先给你们演场生剥人皮怎样?”
看自家主子皮肉吃苦,怕她真敢下手,伤到半点不好向东家交代,汉子们立时将高献芝放了,谁知她竟说:“哥哥你来,我袖中有包药,里头有几颗断肠灼骨丹,混在寻常补气药丸里,你拿去给他们,让他们各挑一颗吃下,吃到什么全看个人运气。”
陈伯劳、高献芝俱是一愣。
八个大汉肉山似的立着,脸连比苦瓜还苦。
“好。”
高献芝掩唇咳嗽,将身形定好,没等他动手,那端陈伯劳突然失控,泪盈盈哭喊:
“一会是仇人,一会是哥哥,他到底是谁,宝宝就这般喜爱他?”
刚才翠宝从背后朝他膝弯踢了一脚,陈伯劳哎哟一叫斜摔在地,矮了所有人半截,现下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一口两个宝,喊得亲热,翠宝不想纠正他,只问:
“从前我向长生堂买药,哪回没有钱货两讫?”
她用匕身拍他的脖子。
锵锵两下,好凉。
陈伯劳愣了愣,呜呜哭道:“我不收你的银子,你非给,要和我两清。我们成亲之后,我的就是你的,长生堂也是你的,非要给我银子做什么。”
这是什么话。
买卖本该钱货两讫。
而且谁要和他成亲?
高献芝算是明白了:“这是你的……情债。”
翠宝一听,直竖眉毛。
冤枉。
假死是她不对,她也没想到买几回药,钱都给了,还请他吃了顿酒,这人居然从此粘上她,囔囔着非她不娶。既没赊账,又没欠钱不还,见面就打人,算什么道理。
今晚的馄饨注定吃不成。
翠宝窝着一肚子气,等大汉们把药丸吞下,告诉他们明日取解药的地方,才提起手下这朵扬州娇花做筹码,一直撤到个僻静处,确定陈家打手没跟来,才把人放下。
冷不防摔在空的鸡笼边,几片杂色鸡毛伴着鸡骚气袭鼻腔。
翠宝很快听到身下的扬州娇花又开始新一遭的啜泣,八成臭哭了。
“呜呜呜呜。”
陈伯劳双手撑地,仰起哭花的脸看她,委屈至极,“你若真心喜欢他,二夫共侍一妻不是不可以。我……我……我反正要做大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