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的两年里更是身量见长许多。
从前只在灵玉胸口,而今是灵玉只在他胸口,见他还需微微仰面。
“奴婢已至,还请陛下信守承诺,放主持回寺。”
“姐姐不是奴婢。”李显拢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小心翼翼询问,“……姐姐在生显的气吗?显只是请主持进宫讲解佛经,并未苛待。”
灵玉无话。
她不说话,也就显得格外疏离。
缁衣透出佛家的旃檀香,飘渺如世外。
仿佛遥远的佛国短暂地降临在屙金溺玉的俗世中,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他不安。
眸光开始摇曳,眼尾那枚泪痣就像悬着一滴泪,望着眉眼沉静的女尼,头也不回喊道:“杨守忠何在!”
杨守忠忙膝行几步:“奴婢在。”
“备车马,开宫门,调一队人马,护送老主持回莲溪寺。”
“喏。”
身边立即碎步急动。
没人敢慢半分。
直到将灵玉迎入内殿,李显悬着的一颗心还是没能落地。
非但天子,满殿近侍也是一样的忐忑。
这些人无一不是她一手提拔、调教出来的,就连内监总管杨守忠也是从前灵玉的心腹。
一干人等对她可以说是又敬又惧。
敬她是因为东宫老人皆知,没有李灵玉多年经营,舍生忘死,太子绝不可能登临大宝。
惧她也是因为她的苦心经营,舍身忘死。
两年前先帝驾崩,前脚才咽气,齐王不知从哪里收到的消息,后脚立刻带兵闯宫,说是奉遗诏缉拿太子李显。
先帝厌恶太子,又生不出第二个儿子,与同胞齐王情意甚笃,这口头上的遗诏极有可能是真的。
禁军统领们犹豫。
但更多的是根本没有缓过来。
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场变故,该怎么站队。
更别说响应东宫。
知道这群人没用,灵玉当机立断,让人守住李显,而她带五百东宫卫率亲自阻击。
二者狭路相逢春华门宫道。
齐王气势嚣张,羞辱太子李显天生恶命,不配为人君。
王公大臣们都在观望。
先帝暴病而死,遗诏都没有留下,一个是从来没被正眼瞧过的太子,一个是先帝的亲弟弟,叔侄俩抢皇位,他们只等抢出结果来,再投诚,谁都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贸然表明立场。
最多和和稀泥,说几句好听的劝架。
根本于事无用。
“齐王矫诏,意图谋害储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奉太子之命,于此告知诸位,枭逆贼齐王首级者,晋三级,加封关内侯!斩叛军十人,百人,千人,一律论功行赏!”
这话出自灵玉口中。
她立在马上,抽刀。
话一落地,东宫卫率当即呼呵如山,骑兵摧马冲锋,简直杀红了眼。
一个个以一当十,手起刀落。
杀伐声一直到傍晚才停歇。
那天,春华门宫道上血流成河,尸首相枕。
这场突变的结局是灵玉身受三箭,而齐王被擒,就地格杀斩首。
看见从灵玉身体里拔除的三枚箭镞,李显震怒,他下令,命人将齐王首级放置在金盘上,全程参与百官对他的劝进迎立。
整个过程面对一颗灰扑扑的死人脑袋,真把满朝文武吓坏了。
体弱一点的,已经君前失仪呕了出来。
李显倒是镇定自若。
雍容文雅,没有一丝破绽。
反而让百官更加胆寒。
就在所有人以为李灵玉一定会被封为皇后时,她竟离宫剃度出家,削发为尼。
那天,冕旒衮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天子快马去追,赶到莲溪寺看到一地乌发,当即扶门吐血,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伏在灵玉膝上悲泣。
哭着追问:“为什么啊,姐姐从此不要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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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唐对皇帝的敬称,跟宋“官家”一样,这篇中借用了,希望大家看到大家不要觉得怪。
另外太监(男)对皇帝自称奴婢,所以咱们守忠哥不是性别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