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中。
司机穿着寺院杂物役所的制服,沉默地操控着方向盘。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室井分家做活,从京都一路跟到外场村,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少言寡语,他几乎化为了一块石头。
因此,室井静信很少在车上与人交谈。
他向来都是坐得笔直,隔着车窗眺望远处起伏的群山,或者波浪似的麦田。
每当他上路,除了定期巡访外就是红白喜事,或者特殊日子的开示讲法。
作为室井寺院唯一的继承人,村民们崇敬的少主持,这片植遍枞木的土地才是他的归宿。
原罪?
行之事,莫自知;欲行不行,所恶反为。
静信微笑着:“我也没有答案。”
...
路程不到十分钟,他们很快抵达了尾崎医院的门口。
德子刚打开车门,就被一双大手抓住了双肩。
男人披着白大褂,唇边挂着零碎胡茬,表情十分凝重。
“德子,你没事吧?”
敏夫俯身钻进车厢,抓着她上下打量,伸手去摸她颈侧:“……脉搏正常,有没有外伤?”
“没有,医生。”德子抓住他的袖口,“我就是去了一趟城里……阿嚏!没事,是车里的空调有点冷……”
敏夫看了一眼旁边穿着厚重和服的好友,赶紧将少女拢进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静信微笑:“敏夫,要和大川先生他们说一声。”
男人点头,朝医院门口另外几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人找到了。
“去诊室里做个基础检查,静信,你也一起来。”
...
二人都一切正常。
尽管德子脸色苍白,看着虚弱,但走路说话都正常,没到贫血的程度。
敏夫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回了一趟东京?来回要五六个小时,为什么不和身边人说一声?”
男人的声音罕见地有些严厉,这是他一贯面诊病患的模式。
德子缩了缩脖子:“医生,我不知道。我也和少住持说过了,身体自说自话地行动,我迷迷糊糊地就去东京了。”
“……催眠?”敏夫眉头皱得更紧,“你回忆一下,什么时候出门的,出门前都遇见了什么人?”
“我是中午11点接近12点出门的,家里就只有智子婆婆和广泽阿姨,什么人都没见……”
见好友在一边认真问询,确认着少女被催眠的可能,静信不免失笑。
在他看来,山野德子大概率陷入了躁狂状态,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出现了短暂的记忆丧失。
德子之母,山野妙子是室井寺院的信徒。
在搬入外场村之际,她就带着女儿来专门拜访过寺院。
在她口中,德子平时成绩优秀,却高考失利,无法接受落榜事实以至于闭门不出,性格也变得格外敏感易怒,摔砸东西不说,甚至拿水果刀弄伤了自己的弟弟。
她带着女儿去诊所,虽然具有轻微的躁狂状态,但最终将这次刺伤事件定义成急性应激反应。把女儿送到人烟稀少的农村,是为了让她脱离熟悉的环境以免触景生情。
由于自己是家庭主妇,平时还要照顾上班的老公以及还在上学的儿子,她拜托静信多盯着女孩的状态,每月月底带她去寺院里住上几日,诵经祈祷,平定一下心绪。
德子的情绪状态不好这件事,只有作为寺院管理者的他和他的父母知道。
“让德子旁观一下法事,或者在您每日静修诵经的时候,允许她静坐旁听。”
美妇人的面庞上洋溢着深沉的虔诚和几乎疯狂的热情:“只要处在明身侧就好……”
“……浸入谕的震音里,她必将洞悉一切。”
想到那个画面,静信微微蹙眉,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也快到每月约定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