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床沿,周拓就掐着她的手腕往下一拉。
果然,扑鼻的酒味。
“喝了多少?”
“一杯。”
“撒谎。”
林缊月拥有前车之鉴,怕被觉得自己胡搅蛮缠,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一瓶半。”
周拓冷冷看着她,“你发酒疯,也不要打扰我休息。”
“……对不起。”林缊月道歉倒是快。
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拓沉着脸给她递了个杯子,动作有些粗鲁,“喝了。”
林缊月端着马克杯尝了口,发现是温白开。她喝了酒,正觉得口渴,言听计从地喝光了水。
“你走吧。”周拓把杯子放在一边,没再看她。
林缊月不动,“……我不是来喝水的。”
周拓蹙眉,好耐心几乎要消磨殆尽,“你究竟要做什么?”
酒壮人胆。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她现在轻轻松松居然就脱口而出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林缊月低下头,昏黄的光线正好落在周拓虎口的伤疤上。
周拓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色更冷,“你现在看过,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要。”
温水让林缊月浑身暖了起来,反正周拓无论如何也要赶自己走,那不如她就再多说一点。
林缊月顺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头靠在床边,轻微的感受着周拓身体的起伏。
“……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林缊月缓缓地,声若蚊蝇,“他们都说你那年回来后被关了一个礼拜的酒窖……”
她的脸面朝周拓,借了屋外零星的光,周拓冷峻的情被她捕捉得精光。
林缊月顿了顿,转脸换了边,视线对着病房的白墙,“这件事,我觉得……这不能怪我。”
看不见周拓的表情,话就好说出口多了。
“……勃雷的事我也听说了。发生这样的事很抱歉,但我认为,这也不应该怪在我身上的……还,还有这次,你出了车祸……”
周拓拉住她抓着床单的手,皱眉打断,嗓音烦闷,“没有人说是你的错。”
“没有人?”林缊月突然抬头,音量增大,“可他们都这样说——”
周拓这才发现她眼睛泛着红,脸颊湿润润的。
他伸手,被林缊月拍了下去。
她的语气忽急忽重,又像是突然烦躁,“我从没要求过你做那些事。但你给我做灯屋,帮我保存拼图,我走了,你还来追我。明明都是你的决定,为什么我却这样良心不安?”
昏暗的病房都让她觉得刺眼,周拓在她眼里变成了重影。
她深呼气,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脸颊,她胡乱擦擦,还是逼自己说下去,“外婆的那副拼图我回去拼了十遍,每回都觉得什么东西不对劲,拼到最后……”
“拼到最后……”
喉咙堵住,再说不下去。
拼图她拼了不下十遍,每回扣上最后一轮城市夜空的圆月,完整的风雪夜归人的漂亮城市图景。
她却依旧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第十一遍的时候,她才明白,当年明月,不是此时圆月。
林缊月所有五官都搅在一起。
周拓触到被单上一片冰凉,林缊月弓着背靠在床上,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别哭了。”周拓伸进去替她拭去泪珠,“……确实怪我自己。”
但那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拭也拭不完,林缊月推开他埋进床里。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中,周拓听到一声轻轻的道歉。
“……对不起,周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