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岑有鹭住了嘴,情严峻地在后台绕来绕去,检查道具是否完好,总之就是闲不下来。
突然,岑有鹭仓鼠似的从道具堆里冒出了一头乱糟糟的脑袋。
“我找到了发泥!”她举着一个小黑罐子,朝离她最近的尚清招了招手,“过来过来,给你抓个发型。”
尚清心想他现在还不够骚吗,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终究还是叹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他的额发有些长了,顺着重力耷拉下来,挡住一半的眉毛,岑有鹭给他划了个叁七分的发缝,将碎发全部往上抓,露出光洁的额头。
后台没有凳子,为了方便岑有鹭操作,尚清微微叉开腿站着,弯腰低头,整个人的重心都往她那边偏,二人间的距离近得仿佛一抬头就能接吻。
没人说话,岑有鹭也屏住了呼吸。
唯有现在正在表演的钢琴独奏响起,雅马哈黑白琴键跳动,肖邦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缓缓流淌。
那是一首肖邦在1829年写给初恋的情诗,全曲青涩羞赧,音符之间互相掩饰、彼此追逐,充斥着浪漫的试探。
琴体的共鸣犹如蝶翅起飞前蓄力的震颤,作者身处爱恋之中,却已经开始怀念爱情,曲调亦是甜蜜而苦涩。
岑有鹭被这样暧昧的演奏包围,面前是尚清被化妆品雕琢得近乎完美的面容。
他散乱的碎发尽数被岑有鹭打理干净,露出额头的发型使得他的五官更加凛冽,像是一柄脱鞘的利刃,瞬间就能夺走一位怀春少女的心跳。
钢琴声突然加重加快,恰如陷入初恋而不自知的懵懂少年,站在心上人面前面对突然紊乱的心跳不知所措。
岑有鹭受到某种感召,头脑一片空白,穿插在尚清发丝间的手指按住他的头下压,情不自禁地往前踏出一步。
蝴蝶就要起飞。
砰!
她一脚踹在身前的杂物堆上,瞬间重心不稳,就要栽倒。
“小心。”尚清低呵一声,飞速抓住岑有鹭的手腕将她往上提。
岑有鹭在他提溜小猫一般的动作下重新站稳,被他掐住的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痛意,没忍住嘶了一声。
“疼!”
尚清立刻松手,“啊,抱歉。”
他伸手去揉岑有鹭被他捏红的手腕,眼尾低垂,看上去自责又心疼。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仿佛活见了鬼。
他看见了一颗红痣,一颗在梦中曾经被他发现的红痣,一颗他曾以为是无聊的臆想而如今却意外被证实的红痣。
一瞬间,尚清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怀疑自己将眼线笔的漏液错看成了痣,谨慎而小心地伸出手指去擦拭。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恰如曾经的梦中,那颗红痣被手指碾过,颤颤地泛起了如出一辙的红晕。
尚清几乎感觉头晕目眩,他听见咔嚓一声碎响——是谁毁坏了道具,还是他听见了世界崩裂的声音——但紧接着,他又因此感到一阵狂喜。
恰如狂热的赌徒祈祷着掀开最后一张底牌,尚清紧盯岑有鹭,嗓音打颤。
“你……”
话语被打断,舞台前身着天蓝色抹胸礼服的女主持用她轻柔婉转的声音开始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二13班全体成员为我们带来的舞台剧表演:《仲夏夜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