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主动断开联系的那一方,怎么会在重逢时表现得这么激烈?怎么会第一时间找到她的位置跑到酒店大堂蹲守她四五个小时?
……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呢?
想到那滴几乎沁进她肌肤骨肉的泪,岑有鹭忍不住又软了语气,无视他又开始发病的疯话,耐着性子继续刨根问底。
就当是给过去的疑问一个交代,她想。
“我在那张纸条上写的是:去加拿大了,不用想我。时差折中,梦里见。”
岑有鹭踮起脚,偏头去抓尚清又开始泛红的视线,“你为什么没来见我呢?”
尚清皱起眉头,眼里露出不可思议,像是绝望信徒骤然闻见上帝福音,眼前发白。
他嘴唇微不可查地开始打颤,“我拿到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噩梦重现,尚清喉结滚动两下,这才艰难地吐出他的答案。
“‘不用想我’。”
现实远比最吊诡的电影骇人,岑有鹭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如坠冰窟。她感受到虚空中某种无处不在的控制显形,被空气勒得几乎喘不上气。
尚清也不比她好到哪去,眼珠在发酸的眼眶中嘎吱转动一圈,他试探着问道:
“……是黎允文?”
作为唯三的接触者,逻辑上看,她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岑有鹭当即否认。
她相信友情远甚于爱情,于情于理,黎允文都没有恶意拆散他们两个的必要。在过去的五年里,她怀疑过尚清无数次,也从没有怀疑过一次黎允文。
此刻,岑有鹭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与判断。
那破碎而混乱的一天在脑海中重演,岑有鹭以为自己刻意逃避就能遗忘,事实证明她是错的。肢体反应远比记忆牢靠,她尚在绞尽脑汁地回忆,胃就昨日重现般开始阵阵地抽痛。
直到某处细节被她放大。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一道电流从头顶窜到脚跟,岑有鹭宛若溺水之人,猛地抓住尚清的手臂,浑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是我爸。”她说。
纸条被她一直小心看管着,只有一次离身。她喝了岑仲泡的茶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只见纸条依旧在,却没来得及查看内容是否完好,就被岑仲打断。
他了解人心,也了解岑有鹭。如果将岑有鹭压得太死,以她倔强的脾性,出国后天高皇帝远,一定能想办法重新与尚清联系上。
所以他故意漏出破绽,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给岑有鹭自以为能反抗的机会,再亲手将其扼杀。不知情的岑有鹭不会恨他,也不会再对尚清抱有希望。
不愧是能一直在政界稳步上升的人,那点老油条的心机手段,只需分出一滴,用在他们两个活在象牙塔的学生身上,就能轻轻松松将他们二人离间得几乎成仇。
幸有迹使他们相遇。
那些执念嗔痴,竟然全都是被人刻意更改的结果。过往记忆崩塌,无数碎片纷扬,凝成了一个岑仲的形状。
她父亲站在记忆深处对她微笑,眼角皱纹深刻。
我都是为你好。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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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仲这老登真够渗人的(抖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