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圈,铃声终于震动。
他僵直的脊背才缓缓松懈,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座位,他像个没上发条的人偶愣愣地坐下去。
周围的同学已经抵挡不住困意纷纷埋头。
经历这一遭噩梦,宋序现在精十分振奋,他一个眼都没施舍给梨花。
他从桌上拿起钢笔,打算把走的课堂知识全补上,脑子里却仍然一片空白。
笔尖触碰到纸的瞬间,心中的血就像墨水一样不停地溢出,红到发黑的血凝固而成的字,是伤口历经沧桑后结下的疤。
反观梨花,好端端地趴在桌上。
她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寄放在周玉容那边,有需要的资料就叫人喊他拿回来。
不像被书海包围的其他人,她没有一点紧迫心理,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临近考试还如此懈怠。
老师几乎也不怎么管着她,对她采取放养式教育。
不是因为梨花油盐不进,而是他们对梨花这种人本就没抱有太多成绩上的希望。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考试考得再糟糕,也不会因为这些失去财产,而这才是他们不学无术的底气。
所以深知社会上道理的老师们,自然也不会有着期望。
他们愿意精心培养的人除了像宋序这样的高尖生,还有未来的公司企业继承人。
当然了,从二者的差距,也能明显知道教育水平存在天壤之别。
梨花就是口中被抛弃的、没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草包废物。
最好的资源,顶配的教育是周玉容的。
哪怕他只是一个傻子,他也获得了别人可望不可即的支持。
不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物质上。
宋序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吵醒了正在小憩的梨花。
她温吞吞地从桌上爬起来,姣好的面容覆上一层淡淡的白霜,冷淡又疏离。
而说出来的话让宋序一凛。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少拿你恶心的眼放在我身上。”
仿佛一句平常的话随意说出口。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梨花,怎么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宋序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地尽散了。
在他晃之际,迷迷糊糊地忽然想起来书中《奥赛罗》的一段话。
“我们自己要怎么样,就会成为怎么样的人。”
“我们的身体就是我们的园子,园里可以种荨麻、莴苣、香草或百里香,只种一样或多种多样,或者懒得动手就让它荒芜,或者殷勤施肥就使它茂盛。”
“好坏完全看我们自己。”
他脸色苍白,下颔跳动并颤栗着,像因某种疾病发作而打战似的。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梨花就是这种人。
——恶毒又蛮不讲理的魔女。
她做事随心所欲,高兴时就像对宠物般施舍点温柔的笑,不高兴时就暴露本性,见人就踹骂。
她一定藏着满园糜烂的罂粟。
那些如同火焰般疯长,漫山遍野,仿佛能从盛开的花簇中听到低低的吟语。
他想,她完全糟践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