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直哉恨声,但又无奈地垂下高傲的头颅。是啊,艾尼亚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离开自己,不就是因为逼迫得太狠了吗?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消息,可千万不能再把人气走了。
和人吵架时放不下的自尊心已经在夜夜孤枕独眠中碾得粉碎。
艾尼亚还活着吗?她过得好不好?她那么娇气有没有被好好照顾着?
悔恨已经快要逼疯这个还不能独当一面的小小少年,面对甚尔的讥讽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拿着艾尼亚模糊背影的照片,甩着袖子离去。
呵,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就知道他的他的了,禅院就是一滩污浊不堪的臭泥潭,甚尔斜倚在床头,把玩着最近新收回来的咒具。背靠直哉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浑水摸鱼给自己添几把昂贵的咒具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形状怪异的匕首在手掌间跳来跳去,锋利的边缘倒映出甚尔冷绿色的眸子。
加茂……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艾尼亚正在没什么了不起的加茂家的地下密室里发呆。
之前对加茂贺吉的行程没有太过关注,但最近的一个月艾尼亚对老头子每一次出门的时间都留意着,再结合出行的交通情况,大概估算出了一个每次离家的时间范围。总之,一个大概触动警报后的安全时间应该是一个半小时左右。
为了保险起见,艾尼亚决定下去一个小时就上来,然后带上所有之前的细软直接跑路。却万万没想到打开密室挺简单,但密室里的景象把艾尼亚结结实实地镇在了原地。
随着脚步一个个亮起的感应灯白得晃眼,科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一人多高的密封罐一字排开,有十几个,里面透明的液体里泡着各种各样形怪状的,女人?少女?女孩?各个年龄段的女性样本都有,每一个都有身体上的扭曲畸形。最小的是一个面部严重畸形的婴儿,大量的赘生物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女婴的大半张脸,只看了一眼艾尼亚就胃部不适地挪开了眼睛。
有一些女性的腹部隆起,看起来是胎死腹中后母体跟着一起死亡,亦或者因为胎儿死亡后母亲失去价值就跟着一起被处死了。但这些漂浮在罐子里的女性尸体们大多都面容平静,微阖着眼睛,在这个白得刺眼的房间里十分怪异。
艾尼亚甚至会觉得这些漂浮的尸体随时会睁开眼睛,冲自己咧开嘴笑。
一身鸡皮疙瘩地把目光挪开,另一侧一些更小的罐子里则泡着各种器官和未成型的胎儿,没有那么像人就没那么可怕,艾尼亚忍着恶心凑近去看了看。
难道这些就是失败品吗?
对解剖学还算有一定基础,艾尼亚看着这些或缺胳膊少腿,或大脑缺失,或下颌分裂的胎儿标本感到惊,然后又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发现,那很有可能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这样的畸形,甚至会因为所谓的改造而变得和那些女尸一样。
绕过用途不明的各式器材,在房间深处找到了不少纸质材料。一本半旧的实验手扎摊开在桌子上,一支钢笔没有盖上笔帽,滚落在一旁,就好像作者只是出去拿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
「
1994年3月4日。
樱子的身体持续衰弱,胎儿异动明显,加大了咒力输入但仍无法满足胎儿的需求,母体对咒力的吸收性太差,过滤掉了大部分输入,考虑将胎儿提前取出,体外培养。
1994年5月30日。
樱子进行紧急剖腹产,提前将6个月的胎儿取出,母体立即死亡。但胎儿肢体畸形严重,左下肢缺失,处以安乐死。
1995年10月6日
纱织目前状况良好,未出现明显不良反应,可以进行取卵。
爱子已经成功受孕,虽然母体孱弱,但胎儿状况不错,可以增加营养针的注射。
……
」
每一页上面都用短短的几句话总结了当时作为试验对象的女性的状态,十分客观,情绪抽离,就好像记录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头头待产的母猪。艾尼亚只是短短地翻了翻里面出现过的名字就不下二十个,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母子皆亡。
而类似的手札堆在桌角厚厚一摞,如果都是这样的记录的话,那保守估计这里囊括了数百位女性沦为实验品后悲惨的结局。
饶是艾尼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额角有冷汗留下,颤抖着手想要在简略的实验记录中找到任何具体的事宜,却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满篇只有「咒力侵蚀」、「身体改造」诸如此类的字眼,即透露着诡异,却又什么细节也没说。
和预想的情况差了太多。
艾尼亚到底还是年幼,对世界的恶意还没有深刻的体会,只是跟随着长辈们见识了一些平常人见识不到的丑陋就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面对深渊,可真正低下头往里窥探时,浓郁粘稠的黑暗只是稍微侵袭了一下女孩,就足以让她瑟缩不已。
“很遗憾对吗?这么多年轻的女孩都没有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