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岑眠感觉到动静,微微抬起眼,瞥他一下。
程珩一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起来。
他出了一身汗,晶莹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徐路遥在电话那头应道:“放心吧,你把连视频的时间发我,待命着。”
岑眠盯着那一颗水珠,水珠滑进了程珩一的衬衣里,衬衣最上的两颗扣子被解开,深邃锁骨若隐若现。
她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你浇完水了?”岑眠没话找话。
程珩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清了她脸颊上浮起的淡淡粉色。
他不咸不淡地问:“聊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今天我让学生们写了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明天想请那些实现了一样梦想的人来分享经验。”
“徐路遥也是?”
岑眠点点头:“是啊,他现在是土木工程师。”
桌上有一张纸,程珩一拿起来,看见上面写了十二个学生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了一个职业。
岑眠记录得仔细,找到对应职业分享人的都写上了对方的名字。
程珩一问:“医生你要找谁?”
列表里,就只剩下梦想是医生的没有写名字了。
岑眠看他一眼,抿抿嘴唇,故意说:“没想好呢。”
“这还用想。”程珩一将纸还给她,“你连徐路遥都叫了,不叫我。”
岑眠莫名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吃味。
她笑了:“怕你忙嘛。”
程珩一:“明天什么时间上课?”
岑眠:“上午三四节。”
程珩一思索片刻:“那我义诊结束了来,第四节 课最后给我留十分钟。”
“好。”岑眠埋头,在纸上写下程珩一的名字。
程珩一垂眸,望着她长长的黑色睫毛,在光线照射下,洒下一片阴翳,鼻尖挺翘,沾着薄薄的汗。
“这段时间,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
岑眠将圆珠笔头抵在唇边,开始给邀请来的每个人安排时间,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吧。”
她抬起头,耸耸肩:“你是知道我的,就我这样的,能把学生教成什么样。”
毕竟她上学的时候,考试次次倒数,现在当老师,教学生,实在没什么公信力。
程珩一的食指在桌上轻点,盯着岑眠看了几秒,眉心微微蹙起。
“岑老师。”他忽然很认真地唤她,嗓音低缓沉沉。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岑眠怔了怔,对上他的眸子,如曜石般漆黑深邃。
除了白溪塘的学生,程珩一是唯一喊她“岑老师”的,也是唯一一个,说她是个好老师的。
即使她只是一个非常临时的代课老师,明天就要卸任。
岑眠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说:“我就是闹着玩。”
“我不认为你是在闹着玩。”程珩一毫不吝啬他的肯定,“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岑眠的耳根发烫,埋着头,圆珠笔在纸上画圈,没再吭声。
第二天,一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岑眠直接去了教室,进行课前的准备。
其他的学生们都在操场上玩,吴柯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埋头写题,看见岑眠抱着笔记本电脑和投影设备进来,起身过去帮忙。
“岑老师,这些是做什么?”他问。
岑眠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讲台上,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只解释说:“一会儿上课要用的。”
吴柯歪着脑袋,不懂上课为什么会用到这些,也没再问,默默帮她。
投影设备架好以后,岑眠走到教室最后,看投影仪的画面是不是调正了。
经过吴柯的座位时,她愣了愣,注意到语文课本盖住的桌子下方,被鲜红色的油漆画了什么。
岑眠推开课本,看清了桌子上写的四个醒目大字:欠债还钱。
她眉心紧皱,问吴柯:“这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