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壹似乎有些无奈:“嗯,我不走。”
陈山晚合上眼,半张脸陷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陈壹和陈山晚长得确实不太像。
陈壹虽然长得也不差,但他和陈山晚的那种精致漂亮差远了。
少年虽然还很青涩,但已经美得不可方物,要不是因为亲眼见识母亲生下了弟弟,陈壹都会误会陈山晚是被他们禁锢在家里的海妖。
还是海妖中的佼佼者。
他太漂亮,那双眼睛的眸色虽深,却有着超脱俗世的空灵清澈纯净,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心。
也难怪那样的存在都会看到他。
陈山晚家里在渔村很有地位,是渔村的管理者,因此住在小独栋。
陈山晚不被允许做的事很多,可父母和哥哥对他都很好,他独自一人享有阁楼。并不是那种憋屈的小屋子,相反卧室比楼下的主卧还要大,整体装修都透着一股奢侈,不少装饰品都是珍珠和只有大海才能产出的宝石打造的,还有些特意挑选出来的漂亮贝壳和珊瑚用来做摆件。
甚至那些珍珠的颜色都不一样,有些还是很稀有的色彩,还有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一颗拿出去卖都能卖好大一钱。
乍一看,真像海底王宫里精细养着的小王子。
不过陈山晚的生活和小王子也确实差不了很多了。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像别家的孩子需要帮家里出海打鱼又或者晒网,不需要做任何的事,就连学习成绩他们也不在乎好坏。
学得好会得到很多的夸赞和奖赏,偶尔在个别他有些头疼的科目考得和别的科目比起来算是有点差了,也只会得到安慰和鼓励。
除了不让他离开渔村,还有每年必须参加海祭外,他们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对他不好的了。
甚至他不想出海,他们都不会逼他。其实小时候怕海的小孩子也不是没有,别家的大人多少都会骂没出息,他们家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母亲只会摸着他的头说不想出海就不出海了。
陈山晚知道父母还有哥哥对自己有多好,也正是因此,才不能理解他们既然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离开他害怕的这个地方。
陈壹看着陈山晚睡着后,就起身离开房间,顺便把门关上。
下楼时,他还看了一眼就在门口的那个巨大、约莫有三米长两米高的水族箱。
水族箱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
可陈壹看一眼就立马挪开了目光,甚至鬓角处都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陈壹下楼时,父母正好回来。
见到他从楼上下来,打扮得漂亮的女人轻声:“他睡着了?”
陈壹点头,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抚上女人的肩头:“我就说他没事的,外头的海浪都缓了下来。”
“…过几天就是海祭了。”女人的目光在父子俩身上扫了一圈:“看好他,可别像他十二岁那次那样出了岔子。”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安抚她:“放心,我们都知道的。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陈壹看着自己的父母,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而在楼上裹着被子陷入了睡梦中的陈山晚又做了那个梦。
从他有记忆、大概懂得什么叫做梦开始,他就总是梦见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片海和他从小生活长大的海不一样,周围没有村落,只有礁石和陡峭的崖壁,海滩上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新新旧旧的贝壳和海螺铺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各色的珍珠藏在细沙里闪烁,也无人捡拾。
那片海很安静,没有海风,没有海浪。
却让陈山晚很痛苦。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掌心里,揪得发疼。
窒息感让他张大了嘴也呼吸不过来,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悲恸席卷了他。
陈山晚好像坠入了深海里。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眼泪水混在海水里,痛苦却没有减轻丝毫。
除了痛,还有恨。
“……”
他好像出声呢喃了句什么,陈山晚自己听不清。
他只知道从梦中醒来时,他的枕头已经湿了一片,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让他的眼都空洞了许久。
还是外头隐约传来的歌谣声让他回。
天亮了,太阳快要出来了。
靠海吃饭的渔民们要准备出海了。
陈山晚侧躺在床上,本能地蜷缩起来,双臂穿过自己的膝弯,抱紧了自己。
好难受。
陈山晚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有湿冷的气息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他眼睫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