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碰撞之声如同一阵急雨,带起的细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动了动鼻尖,在满室的杀气中,隐然嗅见一点白梅的香气。
“我还是想原地等待救援。”谢宽的声音闷闷地回荡在隧道里。
“除非你想被戳成马蜂窝。”谢瑗给了他一个白眼,尽管知道他看不到。
死寂的黑暗里,三个人摸摸索索地沿着一人宽的隧道向前,谢宽为首、谢瑗在中、姜葵殿后。走了许久,洞口上方的一线天光已经离他们远去了,隧道里漆黑不见五指,三人都看不见对方,只能靠说话的声音彼此分辨。
“前面似乎过不去了。”谢宽忽然说。
话音方落,一点火光自前方亮起,寂寂地照亮了来路。
隧道尽头是一扇高大的青铜门,火光自门缝间流淌而出,把扇形的轮廓勾勒成燃烛般的暗金。整扇门的形制苍然而古老,门上以刀刻有繁复华丽的花纹,四角写满古朴难辨的文字,一笔一划,犹如咒语。
“我们……似乎闯进了一座墓。”谢瑗轻声说。
“什么意思?”姜葵一怔。
“看两侧。”谢瑗回答。
青铜门缝间漏出的火光如流水般贯穿整条隧道,打亮了两侧肃穆而立的石像。那是十二对一跪一立的石兽,情庄严,如同武士驻立于左右。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往下走?”谢瑗的声音很低,“这是一条甬道,两侧侍立的是镇邪的兽,而我们正在前往墓主人的安葬之处。”
谢宽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声音发颤:“看!石兽在动……石壁也动了!”
三人的背后,一尊尊石兽缓慢地朝中央移动,带动左右石壁一起朝彼此靠拢,最后严丝合缝地扣进凿在石壁上的洞内,两侧石壁合二为一……整条甬道正在逐渐闭合!
这座陵寝不允许外人打扰,关闭了进出的通道!
“必须打开这扇门,”谢瑗的声音急切,“否则我们会被活生生挤死在这里!”
“怎么开?”姜葵以手中的箭矢敲击了一下青铜门,清越的金属声“当”地一响。
说话间,石兽一尊一尊地撞进了凿穴内,紧接着是隆隆的石壁移动声,甬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合拢,仿佛一张无情嗜血的大口。
谢宽蔫蔫地举起一只发颤的手:“我好像会……”
谢瑗猛地转头:“你会?”
“这上面画着一个阵法。”谢宽小声回答,屈起手指摸了摸门上凹凸不平的纹样,“这是地象六仪阵,解开它就能打开门。”
谢瑗挑眉:“你会解?”
“我平时喜欢算个卦,会一点门遁甲之术……”谢宽的声音细若蚊蚋,“答应我,别告诉我母妃……”
“倘若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谢瑗不耐烦道,“快解!”
谢宽抚摸着青铜门念念有词,姜葵已经握着箭矢回身向前。她在挡箭时抓了一把箭矢以备不时之需,此刻以内力运气,将一枚枚锋锐的箭头射入石兽的移动轨迹间,试图减缓石壁合拢的速度。
刺耳的金属啸叫声在整座甬道间响起,移动的石兽拖动了卡在轨迹上的一枚枚箭矢,在坚硬的石砖上拉出一道道森然可怖的长痕……然而甬道闭合的速度丝毫不减!
“快点!来不及了!”谢瑗大声催促着谢宽,“我们要死啦!”
谢宽抚摸着青铜门,色慌乱,鼻尖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能等了,”姜葵拉开谢宽,“你们退后三步。”
她深深呼吸,后撤左足、前进右足、双掌推出!
轰然巨响!
巨大的青铜门在她面前、如山崩般、遽然倾倒!
扑面而来的风合着尘埃,甬道尽头的少女甩开长发,一脚踩在倒塌的青铜门上,炽烈的火光描画着她姣好的身形。
在她身后,谢瑗愕然道:“这扇门有多少斤?”
姜葵眨眨眼睛:“大概五百斤?”
“皇嫂,”谢宽气若游丝,伸手拉住姜葵的衣角,“罩我。”
赶在甬道闭合之前,三人踩着青铜门冲了进去。最后一对石兽在身后“咚咚”地嵌入凿穴,震耳欲聋的响声里,他们一齐仰望,前方是铁水铸就的广阔天穹。
视野开阔的墓室空间内,巨型的石球沿着复杂的铁轨在天穹下方运行,潺潺的水流顺着精巧设计的河道下坠,无数精密的仪器正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支撑起整座陵寝的机械活动。
“这到底是……谁的墓?”谢瑗惊叹。
“啪”的一声,一个一指宽的小竹筒从不知何处掉落下来,“咕噜咕噜”地滚过地面,最后停在了姜葵的脚边。
她眸光一动,俯身拾起那个竹筒,拆出一张薄薄的桑皮纸。
上面潦草地写着两个字:“打晕。”
“这是什么?”谢宽好地探过脑袋。
姜葵没有接话,回身飞快两记手刀,一左一右把身旁的两人打晕。
然后,她负手而立,抬起头,扬声道:“出来。”
阴影里,一个含笑的声音回答:“江小满,这一回你该欠我多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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