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箭落如雨!
急促的弩箭弦响声里,姜葵挥开长枪成旋转的圆, 枪尖锋芒如雪一般荡开, 叮叮当当地扫落箭雨。
祝子安距她半步, 侧身而立, 执一把折扇,手指扣住扇柄,以合拢的扇骨拨开一枚又一枚箭矢, 令它们改变方向, 朝着对面直射回去。
箭矢精准有力,黑袍杀手们里有人中箭倒地,发出几声闷哼。
一阵箭雨尽数落毕, 箭矢上弦的声音再次响起。
“祝子安。”姜葵低声喊。
“好。”祝子安颔首。
他将折扇随手插回腰间, 转身低头开始为木椅上的冷白舟解绑。
又一轮箭雨落下, 他充耳不闻。姜葵在他身边挥动着长枪,而他的手指飞快地经过那些复杂的绳结,灵活地解开每一个扣子,任凭耳边的箭啸声如暴雨。
“好了。”他低声说。
他轻轻一提,绳索坠落于地。他单手抱起昏迷的小女孩,站在姜葵的身后半步。
“走!”姜葵低喝一声,挺枪出刺!
长枪带起呼啸的狂风,在狭窄的石室里犹如一条长龙破空而出,击得面前的杀手们东倒西歪,在人群里开出一条道来,一路冲出了石室!
石室外是一条步道,杀手们无法一齐上阵,只能一个接一个扑上来,反而给了姜葵发挥的空间。只见那杆长枪震荡出无数银芒,一次次击退挡在路上的杀手。
姜葵挥舞长枪走在前面,祝子安贴着她走在后边,两人一路势如破竹,闯出了地道。
天光倾泻而下,合着朦胧的细雨,水池畔的客人们纷纷回头,望见窄道口冲出两人,一位是白衣如雪的持枪少女,一位是手抱小女孩的年轻公子。
雨水与微光一齐落在他们的肩头,恰似一卷烂漫又异的水墨画。
客人们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这是否是鸨母安排的一幕新戏。
紧接着,黑袍杀手们聚拢而来,紧紧包围了二人。弩箭已经不适用了,刀剑拔出的声音响在四周,合着潺潺的流水声与客人们不明所以的惊呼声。
“你们倒不怕把事情闹大。”祝子安扫视过面前的杀手,“敢在平康坊望月楼惹事,金吾卫里有你们的人吧?”
为首的杀手执一根带刺长鞭,领着一名持锤大汉与一名扛刀大汉走上前一步。执鞭的人沙哑地笑了一声,蒙面黑巾下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透着冷意。
“蒲柳先生,”他缓缓道,“终于见到你的真面目了。”
祝子安笑道:“原来是‘铁鞭手’阮无极,我倒不知道南乞大帮主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他一只手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闲闲一指:“这两位是二帮主赵不群与三帮主张云山吧?听说你们三个是异姓亲兄弟,关系可真好啊。”
三人俱是一惊。他们皆以黑巾覆面,祝子安却能随口指出他们的身份姓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他们隐藏多年的血缘秘密。
“蒲柳先生,”阮无极嘶嘶地说,“你今日必将死在此地。”
“你试试看?”祝子安笑着说。
黑袍杀手们簇拥而上!阮无极执鞭,赵不群持锤,张云山握左右双刀,三人飞身袭来,兵刃割开空气与雨雾,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祝子安不躲不闪,抱起小女孩举步向前。姜葵挥起长枪,竟然以一人一枪同时格挡住了四面八方的攻击!
两人且战且退,慢慢步入了水池边。周围的客人逐渐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安排好的戏曲,而是真刀真枪的械斗,在一片惊叫声里四散开去。
望月楼的池水并不浅,两人被团团围住,衣袍渐渐被溅起的水花沾湿。阮无极抖动着长鞭化解了姜葵的一道出刺,冷冷望着祝子安道:“蒲柳先生,你逃不掉了。”
祝子安淡淡一笑,回首高喊:“小白大师!劳烦你了!”
话音未落,一叶小舟破水而出!
小舟上立着一位轻灵少女,撑一根长长竹竿,顺着流水汩汩,自水榭亭台前行舟而来。她挥起长杆,扫落面前一片人头,大笑道:“统统闪开!”
姜葵一振长枪,挡下一道巨锤的攻击,和祝子安一同翻身跃上了小舟。她抖了抖衣袍上的水珠,歪头笑道:“小白,你来得好准时!”
白荇撑着长杆在舟上回头:“小满,你倒是迟了些!”
她又满脸好地盯了盯祝子安的脸,撇嘴道:“祝公子,原来你就是蒲柳先生,这些年可瞒得我好惨!”
祝子安笑了一声:“对不住,回头补你一顿饭钱可好?”
白荇认真看了看他,忽然道:“怪不得小满老找我打听你——”
她话没说完,被姜葵按着脑袋,滴溜溜往后方转了回去:“专心一点!敌人来了!”
望月楼水池畔停着数只小舟,用以让客人们怀抱美人在池上游览两岸风光。此刻黑袍杀手们已经乘坐着小舟滚滚追来,密密麻麻地围了过来,弩箭上弦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蓉!”祝子安笑着高喊,“接好了!”
他以双手托举起昏迷的冷白舟,在小舟上高高一掷,将小女孩抛了出去!
池畔之上,一名女子拔剑出鞘,飞身跃起!她一手抱住坠落的小女孩,一手挥剑劈出,身体在半空中旋转,足尖轻盈点地,而后纵身飞奔向前,一把长发在身后翻飞如墨。
“追!”杀手中有人高喝。
杀手们分为两队,一队继续乘船追姜葵祝子安一行人,另一队从其中分出,化作一团刀光剑影,自四面八方而来,紧紧咬住抱着冷白舟飞奔的阿蓉,一步步拖慢了她的行动。
“铁公子!”祝子安又在小舟上笑着喊,“今日安否?”
一名布衣公子手握一把铁扇,破开人群飞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