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地面上铺着青石砖,正中央放了一个大浴桶,两边摆着几个取暖用的炭盆。
浴桶的水面上浮着一件雪白亵衣,供人在沐浴时穿着。旁边还摆了一个衣桁,上面挂着干燥温暖的新袍子。
姜葵静立了片刻,褪去衣袍,解开长发,赤足踩过烘得发热的地板,一点一点把自己藏身进温暖的热水里,憋着气在幽蓝的水底下闭上眼睛。
良久,她破水而出,露出一颗脑袋在水面上,垂眸望着月亮的影子。
粼粼的光一闪一闪,映着她的眼瞳。
“……江小满?”有人在门外轻敲窗棂。
“嗯。”她说。
“你好点了么?”他低声问。
“嗯。”她又说,嗓音被水雾的声音晕染得朦胧。
“你……没在哭吧?”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我早就不哭了。”她摇摇头,“等到时辰了,我就回东宫。”
“你别回去了。”他忽然说。
她愣了一下。
“我说,”他的声音温沉,“你留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小满:(对祝子安)谢无恙大约还在睡觉。
小谢:(面不改色)他好能睡啊。
第章 我们
◎一起!◎
白茫茫的雾气里, 窗边那个人的剪影修长沉静。
“……留下来?”她的声音茫然。
“嗯。”他说,“别去东宫来回折腾了。劫法场是大事,这些天会很忙的。”
停了一下, 他笑着补充道:“反正谢康在睡觉嘛。”
“可我在东宫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她迟疑着。
“有可靠之人能代为处理吗?”他问。
“有一位顾詹事……”
“那就都扔给他好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至于你不在东宫的这几天, 让他自己想办法吧。他大可寻个借口对外宣称你病了,反正你以前在将军府也经常称病。”
“可谢无恙还在……”
“他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他严肃道。
屋里的少女安静了一会儿,似是在思忖着他的话。
片刻之后,屋里传来“哗啦啦”一阵水响,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袍声, 最后“吱呀”一声, 漆木门打开了。
屋里的少女站在门口,低垂着头,抱着半湿的白巾,一身宽松的软袍。她的乌浓长发沿着肩膀垂落, 发梢在足踝轻轻打了个旋, 嵌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
“祝子安。”她低声说。
“嗯?”
“我们真的要去劫法场吗?”
“真的。”他点头, “不是为了哄你。”
“我起初以为你是怕我跑去将军府犯傻, 才拿劫法场这种话来哄我。”她轻声说,“原来你比我还傻啊……”
“我不傻。”他笑了一声,“你听我说。”
他推着她踩过方木楼梯, 推门进了茶香袅袅的雅室里。檀木矮案几前, 他摁着她坐好,然后坐在她身后,一面帮她擦头发, 一面朝她解释。
“我仔细想过了。”他的语气认真, “朝堂上既已无可转圜, 江湖人士出手最为合适。策划劫法场一事,绝不会涉及宫廷中人……因此也不会牵连到谢康。”
他继续道:“江小满,你想象一下,行刑之日当天,我们忽然出现,忽然劫人……是不是有点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你想制造成……”她低着头想了想,“一群江湖义士劫法场那样的闻?”
“嗯。”他点头,“只要把人救出来了,往后总有再起之日。将军府背后还有远在白陵的姜氏本家,那些老人也在竭力相救,不过还需要时间运作。”
“从没人敢在长安劫法场。”她轻声道,“那可是违抗天子的大罪。”
他笑了下:“对啊。就是因为没人敢去做,所以没人想得到。你想想看,圣旨已下,所有人都认为事成定局,绝不会料到有人会去劫法场。”
他低头打理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松,“没人想得到,所以能成功。”
“一定能。”他再次承诺,换了郑重的语气。
她转身回头看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