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天子,你是何人?”余公公厉声喝问。
“挟持天子的人,怕不是余公公自己吧?”年轻人低笑一声。
他摘了斗笠,“星霜门下,首徒之子,祝子安。”
“蒲柳先生……或者说太子殿下,”余公公冷冷道,“本欲杀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这话应当还给余公公。”谢无恙微微笑着,“今日必杀你。”
余公公面无表情,手腕一抬,大刀的刀尖向下。
林间静了极短的一霎。大雪在两人之间无声地飘落,风低徊地吹过积雪的林叶,远处有鸟雀啼鸣的声音。
紧接着,战马忽然放声长嘶,余公公纵马冲锋而出!
与此同时,谢无恙策动马车,迎着战马飞奔而去!
马背之上,余公公双脚一蹬,高高腾起,双手握刀,巨大的身影犹如一道乌云压来,大刀呼啸着劈空向下斩落!
谢无恙在车座上仰头,手指扣住剑柄,带起一道剑光,堪堪擦过那道刀风。
纷纷如雪的剑光涌来!无数个旋转的剑弧化解着扑面而来的刀风,奔涌翻滚的气流震得树梢上的雪扑簌簌落下。
一车一马错身而过。
余公公落回马背上,双手握紧刀柄,而谢无恙从车座上跌了下去,半跪于地,以长剑撑住身体,微微喘息着。
他忽然低笑一声。
余公公愣了一下。
下一刻,马车的车篷破裂!
马车内的并不是天子,而是一杆长枪!
原来在谢无恙赶着马车冲入密林的那段时间,潜藏在密林间的侠士已经带走了天子,此刻藏身在这辆马车里的人是手持长枪的姜葵。
这是一个局。局的目的是引诱余公公追来。
这是两人的计划。金吾卫正与羽林军激战,余公公为劫天子孤身追来。他们要借此机会,将此人斩杀于此地。
车篷破裂的瞬间,箭衣少女推枪而出!长枪卷起一道涌动的狂风,直指马背上余公公的后心。
猝不及防间,余公公挥刀去接。厚刃的大刀与长枪的枪尖相撞,发出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刀刃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紧接着,大刀碎裂!
刀身犹如被割纸一样,一片一片地碎裂,成块的刀刃叮当落了一地,砸起细微的雪尘与粉末。
少女徐徐回落,立在马车之上,冷冷地睨着余公公。
可余公公竟然桀桀地笑了。
“你们计划得很好。”他望着两人,扼腕叹息般,“只可惜……”
他扔下大刀,深深吐息,自马背上高高跃起,推出双掌,朝向下方的少女,带起的狂风卷动满座山林,“仅凭你们……还杀不了我!”
“江小满!”谢无恙猛地抬头。
余公公凌空跃起了两丈!滚滚的掌风有如山岳般扑来,铺天盖地都是凛冽的杀气,翻涌的气流卷起一团狂风暴雪。
那一掌的气势近乎令人窒息,而少女双手紧紧握枪,奋力逆势而起。
长枪出刺!两股气势不同的风撞在了一起。
满座山林微颤,无数鸟雀惊起,卷起的风雪倾盆落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覆盖了一切视线。
下一刻,马车齐腰折断!
狂风里,少女被击落飞出,有如断线的风筝,从马车上直坠而下!
她忽然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积雪和白梅的气息涌来,把她整个人完全地包裹住。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
然后一模一样的内力从那个人身上传出来,几乎像是涌流那样涌进她的体内,不停地、无止无休地、涌进她的体内。
那一瞬间,她受创的经脉被飞快地修复,体内乱涌的气流迅速平息,握枪的力量数倍地增长,枪尖微微地震动起来,发出低低的嗡鸣。
可是她拼命摇头,“谢康!”
“专心。”他在她耳边说。
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捂住她的耳廓,令她稳定住杂乱的心。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双手用力地握住枪的末端。
而后,再一次,推枪而出!
一枪催城。
山林震动!近乎每一片草叶上的雪都被卷起,每一截树梢的雪都在落下,山呼海啸般的枪风携着数不尽的风雪,挺然向前、向前、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