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鼎德真君的哭声一滞,他低头去看自己怀中的人,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连逐渐开始变凉的身体,都慢慢回暖起来。
鼎德真君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将怀中的玄德真君丢开了。
“嘶!”玄德真君被摔得不轻,当即骂道:“你倒是动作轻一点儿啊!”
鼎德真君没有回答,他只是红着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人是真的活了过来,这才重新扑了上去,将人一把抱住高兴道:“老黑你活了,你真的活了!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听着前半段话玄德真君的脸上才露出笑意,结果最后那句话一出来,玄德真君的笑便立刻僵住了。
他默默抬手在鼎德背后的伤口处狠狠一戳,听着老友凄厉地惨叫一声,整个人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不会说话的人,还是不要说话了。
这般失而复得的画面还在不断上演着,就连先前献祭自身来增强星阵力量的星河,也在同门的一声声呼唤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是一片明媚的阳光,耳边是移星崖弟子的欢呼尖叫。
他忽地也跟着笑了起来,头顶明明已经看不见他最喜欢的星辰,但星河却觉得这画面美好极了。
真好啊,这天气……
远在北州移星崖上,正在不安地等待着结果的中年修士忽地愣住,在主死后不久,他脑中某处空白的地方竟然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
如同瓷瓶碎裂一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无数过往的回忆瞬间将他全部的智填满。
那些被他遗忘了许久的画面一幕幕重新出现,他看见一个小孩儿被他握着手领进了移星崖,而后一点点成长为了当时修真界最出色的才俊。
一直到某一天,这个孩子消失了,而他关于对方的记忆也全数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孩子了,那个孩子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似乎被人一点点擦拭干净。
“月楼?”他轻声呢喃着,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面庞。
月楼,我的徒弟,被我遗忘的孩子……
时空的缝隙里,零看着由主耗费无数的时光搭建起来的庞大乐园一寸寸地化为飞灰,那些本该死亡,却靠着主之力逃脱的灵魂一个个被带回了原来的世界。
他们会走向自己原本的命运,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系统,带着他们走向掠夺旁人生命的永生了。
而同样地,作为被主创造出来的系统,零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在消失,灵魂也在消散。
他失去了支撑自己存在的力量,也将和这座不该存在的乐园一起,消失在无人能踏足的时间裂缝里了。
只是,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点金色星光忽地落在了他身上,原本已经消失了大半的右手像是时间回溯一样重新变得完整。
零微微皱眉,他刚想怀疑这股力量的来源,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遥远的地方传入了他耳中——“我真心希望,零可以拥有自由的灵魂。”
忽地,眼泪从零的眼眶中落下。
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生长出来,在他的胸腔中用力跳动。
那是心,属于真正的人应该拥有的心。
此刻,原本只是主为了掠夺力量而诞生的系统零,终于在一个人真挚的祝愿下,成为了真正的人。
“明若心……”零难以抑制地无声哭泣着,成为真正的人后,他最先品尝的就是悲伤。
时间的缝隙里,不会有谁知道,正有个人在那里哭泣。
不知是第几个十年过去,云川界早已从当年那场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恢复了过来。
江褚继续当着他的魔界之主,更是在宁雁织等人的帮助下编纂出适合魔族修炼的功法,不再需要人族的血肉来增强实力。即便魔族和人族还是无法和谐相处,但到底没有从前那样深沉的敌意了。
齐临渊不再高居不夜天,而是封印了大半修为,学着宁雁织那样去到了人间,品味人生百态。
经此一遭,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修炼了那么久,却依旧没能飞升成仙了。因为他忘记了,在成为仙之前,他首先还要学着如何做一个人。
老凤凰依旧栖息在他的梧桐树上,虽然那一战让他受了不小的伤,但妖皇的位置始终被他牢牢占据。只不过现如今的老凤凰整日里不再忙着修炼,而是沉迷于带孩子。
“小鸿,不要跟着你爹到处乱跑啊!”老凤凰又追着儿子和孙子飞出去了。
只剩下前来汇报族中事宜的新任妖丞相忍着怒意,转身抽飞了在一旁不停说风凉话的鹦鹉妖,然后默默回自己房间处理杂事去了。
零也在变成后人来过云川界几次,他在看见云川界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宁雁织这些人也安全无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
此后他不断在从前被主毁灭的那些小世界里穿梭,帮着那里的天道推动世界的成长,维护世界的运转。
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再遇见第二个明若心,但他不会让更多的人,变成下一个明若心。
……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昊阳剑宗的天空再一次被黑色的劫云笼罩。
这一次的劫云来势汹汹,一眼望去,似乎大半个天空都被劫云覆盖了。
而这一次要渡劫的,正是宁雁织和黎月楼。
上一次为了杀死主,宁雁织拒绝了接引之光,她的身体在容纳了那些外来的力量后,修为直接了好几个境界,回到了化期。
没有办法,她只好继续修炼下去。
好在有黎月楼这个修炼搭子一起,两人都是气运之子,修炼起来速度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