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不幸地,她就是十分鐘前,我跟阿烽遇见的那女孩。
『你很变态耶!刚刚才在对面大楼楼梯抽菸,现在居
然跑到这里的女厕来,你想干嘛呀?』睁着圆圆的大眼,她生气地问我。
「我…」
我想跟她解释点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讲起。许多时候,我不喜欢跟人家解释什么,尤其是面对那些根本不懂你的人时,通常都是白讲。所以我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香菸,当着她的面点了一根,让她知道,我只是来抽菸的。
而点菸的同时,我低头看见了她崭新的校服衬衫上面,还没绣上任何学号与科别。
女孩横了我一眼,对我说:
「学长,请你尊重一点,这里是女厕。」
懒得理她。我靠在墙边吸起了菸。女孩站在原地,不断地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坚强的意志,像是对抽菸的坏学生,强烈的敌意一般,我感觉她正企图用眼谋杀我。
但那是没有用的。她有很圆很深遂的双眼,还有白净的脸庞,虽然不脱刚由国中生蜕变而来的稚嫩,不过总算是有点小女人的模样了。
当然,我没有这样近距离研究一个人长相的习惯,会这样盯着她看,是因为她也同样直盯着我看。
「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不高兴的话你可以出去呀,
我只是来抽根菸而已。」我放弃了坚持,对她解释。
女孩忽然有点嘟嘴,我看见了她脸上正露出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种转折在她秀气的脸上开始蔓延,她刚才的坚决,忽然变得有点松动,然后,现在是开始有点无辜。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图文传播科的教室怎么
走?」
什么?
原来,她这样死盯着我,是因为她…迷路了?
「我知道你这种人一定不会告诉我的,算了,哼!」女孩看着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却忽然又生气起来,转身就要走。
「学妹,你等一下。」我赶紧叫住她。
翻着今天早上教官给我们的新生训练手册,我找不到教室。女孩距离我大约一公尺远,只把头伸过来,却刻意与我隔着一段空间,我知道她在怀疑我的人格。
「学妹,我身上没有毒,没有病菌,没有炭疽热,你
不要这样好不好?」
「怎样?」细细的声音,有点高亢。
唉,我说算了,我带她去好了,手册上虽然没有确切标明,但是唸了两年台中高工我还可以大略知道在哪里。这不能怪我,谁叫学校太大,大楼太多,而我在学校清醒的时间又太少。
这是第一次,走在校园中时,我背后跟着的不是狐群狗党,不是猪朋狗友,而是一个女孩。她不高,可是腿很长,也不算漂亮,但是却有着相当吸引人的秀丽与稚气。
带着她到教室,里面已经有一群她们班上的新生。我对她说了我的班级,叫她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指着远远处,我说:「那边就是电机科,你来,说找阿軻就可以。」我还特别强调,是荆軻的軻,不是鹿鼎记里面的那个阿珂。
女孩笑了,而且是带点善意地笑了,她说:
「谢谢学长,我叫郁婷。」
有耳朵的郁,玉立的婷。
「『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的郁是吧?」
她睁大了眼睛。
那是席慕蓉的《七里香》这首诗里的句子。
我的成绩差,不是因为我不爱唸书,只是我觉得平仄格律唸起来,往往比电路学公式有韵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