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子时即将到来,艳鬼纠结许久,忍住悲痛:“好吧,馆长你画得小一点,这样明天说不定还能补救不用画新的皮……”
于是苏云在乌姑姑的喉部到心口画了一道比较长的符,刚画完,乌姑姑瞬间就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精气。
“你还真是给乌姑姑画的皮啊?这一下从四十岁知性大美女变成老太太了。”苏云说着,叹了口气。
被迫改变的人,居然到死都没办法再变回来,何其可悲。
艳鬼看符已经画完了,她给乌姑姑做的皮一点没留下,认命地继续洗头“是啊,她这个尸体情况光凭化妆技术没办法回归正常年龄模样,只能靠画皮让她更接近理想的状态。”
在不专心保养的前提下,四十岁的人跟六十岁的人一定不同,四十岁的人会年轻许多,同样的,有没有结婚生孩子的四十岁,差别有时候可能比四十岁跟六十岁之间的差距还大。
生孩子需要调动母亲全身的激素,被激素控制、被激素吸收营养,同样是四十岁的年纪,生过孩子的人看起来就是会比不结婚的四十岁女性要老很多,仿佛不是一辈人。
乌姑姑身体最大的问题就是遭受过虐待和生了个过于肥胖的儿子,在鬼门关外进进出出这么多年,身体状态堪比八十老妪,化妆只能让乌姑姑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画皮才能让她更年轻有精一点。
苏云提着笔静静看了会儿艳鬼给乌姑姑洗头,最后没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
人生无常,死亡和痛苦总会在不经意间到来,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中二时期苏云也曾跟着看一些好像很哲学但其实没什么道理的句子,精状态不好的中二病时不时问:死亡是不是人生的终点呢?
那时候大家嘻嘻哈哈,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当然是终点,痛苦就结束啦。
等到在西城殡仪馆醒来,苏云才发现,死亡有时候并不是终点,只是另外一段人生的开始,依旧要看是否幸运,幸运的人享受第二段人生,不幸的人做另外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噩梦。
前者是苏云自己,后者是乌姑姑。
——
晚上乌姑姑确实又闹了起来,不过有苏云画的符在,至少没逃出去,被艳鬼按着洗干净了头,还把染发膏都涂到了头发上。
乌姑姑变大后头发是黑色的,涂上染发膏也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效果,不过艳鬼的染发膏需要染很久,等天亮洗掉再看看有没有完全染好,没染好的补一下就行。
苏云一开始都没想到乌姑姑这么凶悍,将她做成活僵的人肯定是下了血本,所以昨晚她给乌姑姑画了个镇压力非常强的符,避免出现第一天晚上乌姑姑直接撕掉了黄符逃跑的事情。
有了符文,乌姑姑跑是没跑掉,身体却依旧活了过来,而且试图挣扎开来。
折腾了一晚上的艳鬼早上还得等乌姑姑“睡”过去后给给她洗掉染发膏,看看染得是否均匀。
所幸,艳鬼手艺很好,头发都染成黑色了,接下来,就是对尸体进行最后的处理,让姑姑变回年轻时候拍遗照。
乌父乌母接近中午十一点到达,刚好乌姑姑把头发染好,艳鬼给她梳了个稳重的发型。
今天情况特殊,乌瑾跟乌瑜想让父母相信乌姑姑是真的变成僵尸了,就亲自到殡仪馆门口迎接,而苏云则早早在照相馆研究怎么让乌姑姑在不发狂的情况下变大只。
林琅跟鬼差阿休在旁边守着,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安全,一旦苏云失败了,他们直接武力镇压。
艳鬼在调试相机,鬼新娘在弄打光灯之类的设备——她们俩兼任殡仪馆的摄影师跟助理,摄影师是艳鬼,鬼新娘是助理,拍完照片后也是她们两个p图、打印、剪裁。
殡仪馆员工确实少,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有空有能力就上,不会的就现场学。
苏云研究了好一会儿的尸体,觉得可以利用控制的符文暂时让乌姑姑以为已经到了晚上,这样她身体会变年轻,但因为白天有日光,她肯定没办法正常活动,就像电脑开机开一半死机了似的,只会加载中。
黄符几笔就能画完,苏云就扶着乌姑姑坐到拍照片的位置上,后面已经布置好了白色的背景布,死者靠在椅背上固定好,拍照的时候就不会掉下去。
乌父乌母被乌瑾兄弟俩领来殡仪馆内部的照相馆,他们还是不相信乌姑姑会变成僵尸,进门时一副担忧的模样,儿子们可能出现了幻觉。
苏云看到他们进来,直接打招呼:“叔叔阿姨,来了啊,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可以拍照了。”
此时苏云还在调整乌姑姑的姿势,想让乌姑姑坐得直一些,这样等会儿拍出来的照片会显得乌姑姑很有精。
乌父不能理解,他皱着眉头:“苏云,你们打算就这么给她拍吗?闭着眼的遗照,不吉利吧?”
按之前苏云迷信的样子,不应该不知道这种事情。
不等苏云回答,已经打开了打光灯的鬼新娘笑着回答:“放心吧乌先生,我们拍出来的照片一定是睁着眼的。”
苏云终于把乌姑姑的脸摆到了满意的角度,她又拿过提前画好的黄符贴到乌姑姑脑后,下一秒,乌姑姑浑身抖动,瞬息之间,就变回了年轻的模样,不过因为是白天,眼睛并没有睁开,也没有挣扎要逃跑杀人的动作。
“这、这……”乌母惊恐地看着变年轻的乌姑姑,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妈——”乌瑾跟乌瑜眼疾手快地去扶住晕倒的乌母,愣了一下后赶忙七手八脚地做急救、掐人中。
本来说是今天让乌父乌母看一下,让他们相信乌姑姑是真的被人做成僵尸,没想到这才刚变化,乌母就晕了。
苏云赶忙摘下黄符,避免对还算□□的乌父造成持续性刺激,结果乌父看到乌姑姑又变回了中年模样,他也一个白眼晕倒在地,这回是林琅闪现过去接住的,不然就磕地上了。
正在调整相机的艳鬼一脸茫然:“不、不是……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看一眼就晕了?那、那还拍吗?”
鬼新娘站在椅子上低头看:“啊哦,馆长你把乌先生也吓晕了。”
“别说风凉话,”苏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随后将手里的黄符递给艳鬼,“你们继续拍,两个模样都拍几张,我怕叔叔阿姨可能接受不了,乌瑾乌瑜,你们带上叔叔阿姨跟我去客房,我那有香薰,过一会儿就可以醒过来,没事的。”
乌瑾跟乌瑜还慌呢,还好有苏云这个冷静的,当即听话地跟林琅一同扛起乌父乌母去客房。
殡仪馆的客房许久没打扫过,还是乌瑾跟乌瑜要过来住,临时打扫出来两间,是以乌父乌母暂时送到乌瑾的客房床上。
苏云趁这个时间跑回房找到清心静气的香薰,赶紧去客房点上。
点上香薰后乌父乌母的脸色明显好上不少,呼吸也均匀许多。
看到父母没事,乌瑾跟乌瑜都松了口气,乌瑜直接就趴床边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腿软得不行,如果父母出事,他们兄弟俩大概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苏云也稍稍放下心,她拉了乌瑾到门口:“乌瑾,你没跟叔叔阿姨提前说吗?我以为他们知道才直接贴的黄符,他们没个心理准备,真会被吓死的。”
这跟苏云在私立医院说她请了乌姑姑魂魄来不一样,那个到底看不见,谁知道鬼魂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