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剑并着清光,一道碎成了千万片。
扶香姑娘笑呵呵摇了摇头,拍掉手中的竹屑:“要论耐用,还得是我们乡下的东西呀。这毛竹,质地不咋样。”
牧遥眼睛底下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抬手护住翟夫子,警惕地带着翟夫子微微后退。
“圣阶之下我无敌。”少年冷声道,“你是哪个洲国潜进来的人间圣!”
凤宁顿时暴跳如雷:“好一个贼喊抓贼,你自己才是奸细!”
“呵,我是奸细?”牧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指着自己鼻子道,“听不懂人话么?夫子都说了我久居山中,哪个山,自然是昆仑山!”
“哈!”凤宁大乐,“我才住昆仑山,我全家都住昆仑山!”
“笑死,你也配!”
“你才不配!你一根毛毛都不配!”
眼见骂战又一次义无反顾滑向低幼龄,翟夫子忍无可忍,把手搭上少年的胳膊,重重拍了拍,示意他退下。
“此事恐怕是有误会。”翟夫子皱眉道,“扶香姑娘,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坐下来慢慢说话?”
他挽起长袖,手掌指向竹椅,诚心诚意地邀扶香姑娘落座。
扶香姑娘望向凤宁。
凤宁正冲着那个名叫牧遥的少年炸毛,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扶香姑娘你对付老的,小的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一个猛凤飞扑,把牧遥逼退三步。
“秃毛崽,上!”
“嘎!”
两只幼崽和少年战成一团,扑棱棱翻出竹窗,掀飞了半庭落叶。
扶香姑娘冷眼盯着翟夫子,缓缓坐下。
“当年我到香山村……”翟夫子等她坐稳,这才慢慢撩着衣摆落坐,徐徐道来,“确实是带着任务的。”
“哦?”
翟夫子目光沉着:“事关昆仑生死存亡。”
二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就在扶香姑娘目露轻嘲时,翟夫子叹了口气,低低开口:“我知道,倘若不说出实情,很难取信于你,但我不能说。”
“不打紧。”扶香姑娘笑道,“不能说的秘密,带进棺材就好了呀。”
翟夫子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那也不该由你动手。我这辈子沽名钓誉,门下桃李三千,你要是动手杀了我啊,日后烦都能把你烦死——我知道你最讨厌麻烦事,耽误你种菜喂鸡。”
扶香姑娘眸色微冷。
这样的翟夫子,正是当初令她心折的那个人。
翟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两个人都想起了当年。
一开始这位夫子总是随时随地端着架子,哪怕闲聊放松时,脊背也要挺得比青松还直。
扶香姑娘看不顺眼,给他送了一张带有香草靠枕的舒适竹圈椅。
……没坐上多久,翟夫子就成功被这张椅子掰弯了老腰。
“扶香。”他斟酌片刻,很认真地开口说道,“当年我长居香山村,其实是为了调查一件旧案。不瞒你说,你最初向我表明心意时,我是不以为意的。”
扶香姑娘微笑:“所以你说你惦念亡妻,其实是随便敷衍我?”
他点头承认:“是。随口一说。”
旋即摇头苦笑,“我以为你们那儿民风如此彪悍,你也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把这事抛之脑后。却不曾想……”
后面的事情不必他说,扶香姑娘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这世间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日久生情。
翟夫子起初不以为意,渐渐却和扶香姑娘有了“夫妻相”,说没生情谁信?
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竹窗外。
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平复心情。
庭院里战成一团,鸡飞狗跳。
凤宁负责牵制,秃毛崽负责攻击,把牧遥啄得满头大包——凤凰崽皮实凶悍,哪怕不动用凰火,也绝对是一流的猎手。
那少年鬓发凌乱,狼狈不堪,无能狂怒。
凤宁阴阳怪气地冲着他大笑:“圣阶之下你无敌,你是脸皮厚无敌!”
牧遥怒上加怒:“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