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位太医,小阿哥这是怎么了?今早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儿的。”
那太医见她一脸焦急,忙道:
“我才疏学浅,瞧不出什么。小阿哥身体康健,或许只是哭累着了。”
“哭累着了?怎会如此呢,一定是哪里不适。”
齐东珠前世虽是个宠物医生,却着实不敢给婴孩探病,但她见这太医也没个章程,心里更慌,垂头看被她抱在怀里的比格阿哥,见比格阿哥眯着一双有些肿的眼睛,黑鼻头在她前襟嗅来嗅去,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讨食的哼声。
齐东珠转身回到殿中,解开衣襟便给比格阿哥哺乳。她虽不知比格阿哥这是如何了,但却明白幼崽是饿不得的道理。
比格阿哥吮吸了几口温热的奶水,像是缓过劲儿来了,小毛毛嘴有规律地蠕动起来,大口吞咽着,齐东珠把手伸进襁褓,摸到比格阿哥渐渐鼓胀起来的小毛肚皮,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幼崽还愿意进食,总是好事。
她这边儿哺乳着,那边儿魏氏却还在哭哭啼啼。劝慰她的两位宫女已经离开,她却丝毫没有正在值夜的自觉,就连表面工夫都懈怠。
比格阿哥吸吮奶水的频率降低了,两个小毛爪爪又抱上了齐东珠的手不肯松开,齐东珠满心都是怜惜,将脸颊贴上了他毛绒绒的额头测试温度,却也没发现异常。
她想着等魏氏不在便用系统兑换的体温计测一下比格阿哥的体温,便开口对魏氏说道:
“你若是疲累,便去殿外歇息吧,我自会看护小阿哥。”
她尽可能隐晦地表达希望魏氏离开的意愿,但实际上声音里还是流露出几丝不满。她今早好好儿的一个崽崽交到别人手上,本想着今日崽崽借机能见到亲生母亲,该是好事,可谁知才一日过去,便是这幅萎靡的光景。
虽然只有几日相处,齐东珠已然对比格阿哥产生了感情,怎愿意看自己的毛孩子受委屈?再者说,她虽然不觉得其他三位奶母会苛待比格阿哥,但一定是让比格阿哥不适了,才引发这么乖的崽崽哭闹。
而齐东珠更担忧的是崽崽害了病。清朝医疗资源极度匮乏,许多太医路数不明,而齐东珠本人又不是儿科医生,更不敢拿比格阿哥的生命冒险。
皇家子嗣早夭者甚多,齐东珠虽然知道按照历史规律,怀中的比格阿哥能顺顺利利地长成莅临天下的雍正帝,可如今看着他这毛绒绒、孱弱的小样子,她委实放心不下。
而那边的魏氏其实早就想离开了。今日她们这些奶母和奴婢在小阿哥的满月宴上闹了大笑话儿,小阿哥哭闹不休,无论她们怎么逗哄,都没有半刻消停。
而本该前来看望亲子的乌雅贵人月子里害了风寒,不便出席,主持大局的荣妃马佳氏和惠妃叶赫那拉氏看了小阿哥这闹腾的模样,皆觉得她们奶母照顾不当,脸色都不好看,莫说赏赐提携,便是话儿都没多说半句,只说小阿哥怕是还幼小,不便见生人,便将他们打发回西四所了。
即便是回到了西四所,小阿哥仍然哭闹,不喜人近身。魏氏她们早就怕了,担忧小阿哥得了什么病,到时候立不住,她们可就要吃挂落了,此刻巴不得离小阿哥远些,想着就算小阿哥出了什么差池,也轮不到自己担责了。
“谢谢姐姐体恤,我确实…确实身子不适,就不在此打扰姐姐和小主子了。”
魏氏一边说着,一边向殿外避去,独留齐东珠一人抱着小阿哥拍哄。
见人离开了,齐东珠给小阿哥测了体温,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吸饱了奶的小阿哥此刻又四爪并用地搂住了齐东珠的手,毛绒绒的小脸儿蹭在齐东珠的手背上,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有点沙哑的呼噜声。
好乖。
齐东珠见四下无人,便也不再拘束,将毛绒绒暖呼呼的一小团揽入怀中,亲了亲他毛绒绒的小脑壳,心中暗暗祈祷着,比格阿哥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千万不要生病,要健健康康地长成大比格才好。
她任由比格阿哥抱着手,才将怀中的毛团子哄睡了,自己确实睡意全无,过一个时辰便要测一下比格阿哥的温度,生怕他是真的着了风寒。
午夜刚过,窗外寒风敲击着窗棂,殿内灯豆摇曳,除了比格阿哥安稳的呼吸声外,一片寂静。
齐东珠有些乏累,却还清醒着。突然,她耳畔传来窗棂被敲击的细响,而那并不是风声。
齐东珠警觉起来,将怀中酣睡的比格阿哥搂得更紧了些,就在这时,窗户被从殿外拉开,一个纤细的身影灵巧地跃入房间之中。
齐东珠后退几步,腾出一只手去握案上的黄铜油灯,心想是否应该放声尖叫,而那闯入者却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个精致的小旗头和一张玉貌花容的脸庞来。
坦白说,齐东珠正准备求救和反击的动作一下就停滞了。闯入者是一位年轻女子,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皮肤白皙如雪,发黑如墨。世人大多以貌取人,齐东珠亦然,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艳动人之人,哪怕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女子用一双澄澈的,鹿般的眸子望过来,对齐东珠低声说道:
“嘘——不要叫人,我只是来看看小阿哥的。他今日看上去不太好。”
她的嗓音有一丝被冬日寒风裹挟的哑,却其声铮铮。她琥珀色的眼瞳仿佛有一种吸力,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无所适从地随波逐流起来,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轻易地被拨动心弦。
齐东珠勉力晃了晃脑袋,才堪堪从那闯入少女妙的气场中挣脱出来。她抱紧了比格阿哥,像抱紧一个护盾一样,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是谁?来看…来看小阿哥做什么?”
“我是卫氏!延禧宫的卫氏,我叫双姐。”
少女似乎看出了齐东珠的紧张和无措,摊开一双白皙的手说道:
“你也是四阿哥的乳母吗?我今日在满月宴上没见过你。”
齐东珠听闻她自报家门,紧张的心弦放松些许,悄悄放下了紧紧握在手中的黄铜油灯的灯柄。
“我是纳兰东珠,四阿哥的奶母。这位…你这样是…不合规矩的。”
齐东珠抱着比格阿哥,小声嗫嚅道,有些不敢直视对方那张过分慑人的面庞。她竟不知有人可以美貌至此,仿佛单凭绝艳的面容就拥有了绝对征服的力量。
“对不住,东珠,是我吓到你了。”
那名为双姐的少女露出一个坦白的微笑,晶莹的双眼眸光流转,轻轻落在了比格阿哥酣睡着的小脸儿上。
“他看起来好多了,是不是?今日我真的有些担忧他,我想如果玛禄姐姐没有生病,如约出席了满月宴的话,一定会担心四阿哥的。”
“喔。”
齐东珠被她带着一点儿磁性的嗓音迷得七荤八素,脑子里浑浑噩噩,而比格阿哥似乎察觉了殿内微妙的气氛,在齐东珠的怀里蹬了蹬雪白的胖爪子。
齐东珠垂头看着比格阿哥粉嫩的小肉垫儿,电光火石之间,听觉经终于搭上了大脑中的语言理解系统,她猛然抬起头,问道:
“你可是…延禧宫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