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鹤霄第?一次在家?听到打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其实,无论是生物学?上还是心理上,他?都不认为那人可以称作他?的父亲或是爸爸。
小时?候,他?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爸爸有个国?企的工作,妈妈是全?职主妇,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从那天开?始,一切就变了。
他?晚上意外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才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孩子。
没过几天,因为醉酒多次旷工,那人又失去了工作。
那人把失业的原因也归结到妈妈和他?的身上,从此一蹶不振,用家?里的存款酗酒、打牌,认识了一群混社会的狐朋狗友。
每次醉酒回家?后,那人对妈妈的打骂侮辱也变本加厉。
妈妈也觉得这事是她不对,至少不应该隐瞒,所以任打任骂,从不还手。
沈鹤霄当时?年龄太小,想保护妈妈,但力不从心,只会一起被那人打骂,喝醉的人下手没轻重,到现在那些伤疤还很清晰地留在他?身上。
几年时?间,他?听遍了这世界上最难听的侮辱和诅咒。有针对妈妈的,也有针对他?的。
再?长?大些,那人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母亲为了养他?,也开?始出门打工。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基本上都只有他?一个人。
妈妈也承受着?精?和身体双重压力,有时?情绪崩溃,会大哭大喊着?对他?说:“我?就不应该生下你,如果没有你,一切都好好的。”
沈鹤霄回忆着?,继续简短地概括:
“我?高一的时?候,先是亲生母亲不堪压力,在我?上学?的时?候开?煤气自杀,两天之后他?吸.毒的事又被警察查到,逃跑的时?候出车祸了。”
当时?的警察和社区工作人员都很专业,为了保护他?,没有让这事发?酵扩大。
邻居都不了解具体情况,学?校里,也只有校领导和班主任知道。
说实话,出事的时?候他?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解脱的感觉。
也许是家?里那种状态持续了太多年,早就麻木。
他?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偶尔想不明白的时?候,会去天台坐很久,思考生死、思考人类和宇宙、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活着?。
直到父母相继离世,他?麻木地被警察带走、被询问了解情况、被送去福利院、再?遇到现在的养父母。
......
两段话就概括完,季檬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可以简单地把家?里情况概括为:父母出国?之后离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把她交给?亲戚抚养长?大。
但其中省略部分的那些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比如,小学?的时?候,她会因为亲戚的一句话难过,会深夜偷偷哭着?背诵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拿出他?们买给?她的玩具。
会借用姑妈的手机,给?他?们发?很多短信,但大多石沉大海。
后来上初中,可能是压抑太久,她的叛逆程度比一般青春期少女要严重许多。
想等来爸爸妈妈的电话,哪怕是训斥她一顿也好。
可是,最后只等到了姑妈们对她的训斥,说她不听话、不懂事。
再?后来,她懂事了,但那些回忆,也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还是脑补了沈鹤霄省略掉的内容,季檬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
也真是怪...
这么多年,她都很少哭的,几乎已经能稳定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
可最近总是想哭,很容易脆弱,每次还都是在沈鹤霄面前。
季檬站起身,绕过脚边的大箱子,走到他?面前。
沈鹤霄转头时?,就看到她红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错愕一瞬:“...我?没事的,你刚才也说了,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
他?这话一说,眼前女孩儿的眼泪马上就掉下来。
沈鹤霄抬起手,安抚般揉揉她脑袋,半真半假地说:“真的没事。我?现在想起来,也都没什么感觉了。”
话音刚落,女孩儿仰着?脖子看他?,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语气很认真。
“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前后矛盾的一句话,但沈鹤霄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心情复杂地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只说:“好。”
“你别哭了。”
最近她好像经常哭,像小时?候一样。
哭得他?心里钝钝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