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底并没有他们这群人的存在。
仿佛方才那危险的色只是他的错觉。
哪怕他们方才还在讨论着,究竟该如何将他扒皮抽筋,他依旧不甚在意,这世间万物似乎都入不得他的眼底。
戚无宴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在乎他们心中所想,他没再看这群人,须臾,他微微抬首,看向暗沉地似乎即将坍塌的天际,只见几道星辰迅速坠落,而后消失于连绵的群山之中。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走向远处破败的城镇。
如来时一般,他的离去亦是悄无声息。
众人定定地看着戚无宴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他们面面相觑间,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忌惮与慌乱。
这戚无宴的气势实在是太过诡异,他的性子也着实有些古怪,竟就这般走了……
沉木鱼定定地看着戚无宴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却记住了先前九头蛇提到的那个名字。
顾南挽,一只小凤凰。
若他没猜错,应当便是那些人口中,戚无宴喜欢的人。
沉木鱼沉默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他的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然而在看到周围的人群中,他又忍不住地冷哼一声。
三首将见状连忙抱着三叉戟追了上来,他看着身后那群色各异的人,忍不住龇了龇牙,“君,您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们了?”
“要我说啊,这群人就是欠收拾!”
“也不知六尾和红狐他们去了哪里?怎么现在都没见着他们人?”
“君,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
他絮絮叨叨地跟在戚无宴身后,一个人便说出了一群人的架势,哪怕得半点不到回应,仍是越说越起劲。
戚无宴缓步走向城中,时不时便有人偷偷地打量着他们,他们几乎已许久都未曾见过生面孔。
苍白的指尖虚虚地落在胸口处,戚无宴微微垂眸,却觉那里一片空落,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间,使得他无端地有些烦闷。
先前九头蛇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于他的耳际,他看着自己病态苍白的指尖,眸底一片幽深。
心底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疼痛,他的指尖动了动,似是还能触到那温热的肌肤。
三首将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修,昏黄的日光落在他的周身,于他深邃的轮廓处勾勒出一圈细碎的光影,他定定地看着前侧的虚空,色冷淡。
明明是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模样,三首将却觉这个身影无端地有些落寞……
*****
戚无宴已离开外域许久,久到他曾经在此处留下的痕迹已尽数被岁月抹去。
他对这外域残留的记忆,便只有无尽的杀戮与血腥,细细想来,他这半生似乎仅有这段时日,方才有了些活着的意义。
戚无宴坐在窗前,他的眼睫微垂,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眸底的色,须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街道来往的人群,窗外熙熙攘攘,挤满了再度被封印的邪物,他们高声谈论着外界的一切。
人类的血肉是滚烫而炽热的,似是熔岩喷发,可以令他们格外的兴奋,外界有着漂亮的凤凰,还有着辽阔的海洋与无数鲜活的海族,比这外域要热闹的多。
戚无宴缓缓地摩挲着掌心的木珠。
明月高悬,天地间却是一片黯淡。
随着天色逐渐黯淡,戚无宴放下木珠,意识尚未清晰前,他下意识地想要揽住身侧之人,伸出的指尖却是落了个空,身侧一片寒凉,早已没了那个温暖柔软的小姑娘。
他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戚无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的薄唇紧抿,有些无所适从地复又拿起了桌上的木珠。
现在已到了小肥啾与顾南挽休息的时辰。
不知没有他在,顾南挽会不会按时休息。
戚无宴动作一顿,那股说不出的莫名情绪再度涌上他的心间,他有些粗暴地摩挲着掌心的木珠,薄唇紧抿。
他以为自己能够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毕竟先前他就如这般,他生来便无父无母,独来独往地过了数千年,身边没有任何人,他喜静,从未觉得这般有什么不对,甚至在两年前的这个时间,他仍是独自一人。
可现如今,察觉到身侧的一片寒凉,没了那道柔软平稳的呼吸,他只觉一股躁意涌上心间,令得他格外的不自在,坐立难安。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他们陪在身侧。
清风拂过,茂密的枝叶发出些微沙沙的声响,昏暗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明明灭灭间,似有暗流涌动。
戚无宴的目光略过面前的茶水,他的指尖虚虚地落在茶盏之中,只见那茶盏中漾起了道道浅浅的水纹,落在桌案之上的大掌微微收紧,片刻之后,那茶盏中的光景不断地变化着。
最终,却是显现出个布满冰霜的小院来。
戚无宴定定地盯着那盆水,银发之间的圆耳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没想到,玄光镜竟依旧可以看到外界的景象。
只见镜中一片静谧,只余点点纯白的霜雪飘落,他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模糊的画面,几道人影时不时地略过画面,他看了许久,方才认出这是顾南挽在凤族的住所。
戚无宴眼睫颤了颤,他直勾勾地看着镜中的画面,只见镜中那光影明灭,里面的画面再度转换,轻纱垂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戚无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只见几缕乌黑的发丝自柔软的锦被中垂落,于床榻一侧落下道暧昧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