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异的默契存在于他们之间,它的建立基础是一个人的宽容与另一个人的信任。而在它存在的同时,他也意识到……
他对雷廷的看法大部分都是正确的,这没问题。
但是,在最关键的那一小部分之中,即便是伊文海勒这个隐姓埋名在他身边的‘亲密朋友’,对那年轻人的估量,也错的离谱。
好吧,好吧。他想。伊文海勒又不是第一次犯错了,那家伙看似光鲜亮丽的人生中本就刻满了斑驳的伤痕,但它和‘瓦伦’又有什么关系呢?瓦伦主管不想在乎那些,至少现在如此……
因为他这年轻的朋友已经为他处理好了一切,正用一个拥抱和绵长温柔的吻驱走他那永恒酝酿的紧张与痛苦,让他虚软无力的悄然沉入梦乡。
在梦中,他像一片静谧的海洋,被群山环抱的、满溢安宁的内陆海洋。
潮汐澎湃之后,今夜无风无浪。
………………
…………
……
……
瓦伦再次醒来时,天色已至黎明之前。
他躺在他分配给雷廷的客房床上,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鼻尖萦绕着生铁混薄荷糖那清凉冰冷到令人心底透寒的气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
雷廷不在房间里。瓦伦嗅着空气中令他心旷怡的清香味道,打了个哈欠后擦去眼角浸入细微皱纹的泪水,心想对方大概是被这一堆事儿给折腾到跑路了。
明明完全就是遭了无妄之灾,却在那漫长的抚慰中表现的如此温柔体贴,走之前还收拾了这烂摊子——也真是仁至义尽了啊,‘双s’。
不过……离开了也好。这本来就是不该发生的事,而且……
……而且,现在这会儿,他一想起那张严肃的脸和那双纯良的眼,就感觉心里发慌。
是真的慌。
男人仰面看着天花板,长长出了口气,活动几下身躯后撑着虽然有些无力但却前所未有清气爽的身躯慢悠悠爬起来,却在坐直之前猛地顿了一下。
随后,他咬了咬牙慢慢坐正,在昏暗灯光下伸手拿过此前被对方取下后放在一边的光脑外机戴上,心里开始琢磨怎样向对方道歉。
虽然昨晚从头到尾他都处于一种被……被控制的状态,但这事儿毕竟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下一秒,房门忽然打开,同样换了一身睡衣的雷廷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私人数据板低头划拉着什么,身边金属托着一份早餐、一杯水果牛奶、一个果篮和一盘小点心。
“……?”
在瓦伦忽然就茫然到有些呆滞的目光中,雷廷把该放下的东西挨个放在床头,坦然自若的往换过床单与褥子的床边一坐,顺手帮瓦伦将活动时有些散开的衣襟拉了拉。
“既然醒了,那就先吃点东西吧。”他说着把两个枕头垫在床头,让瓦伦舒舒服服的靠在上头,顺手搅了搅碗里的粥:“我做了点儿早餐……没想到你这儿厨房东西还挺全的。”
瓦伦:“……”
瓦伦:“?!!”
“你,”瓦伦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你、你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雷廷愣了一下,眨眼看着他的蓝眼睛,歪头对他温和的笑起来:“这可是你邀请我来的啊,埃南叔叔。”
这称呼一入耳,瓦伦半口气没倒上来:“别……”
“别怎么?别这么叫你?还是其它什么?你总得给我个清楚点的指示啊,埃南。”雷廷随口问着,顺便示意了一下他耳际光脑外机:“这玩意儿戴多了压迫血管,你现在最好少用,不然容易头疼。”
“……”
虽然雷廷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但瓦伦还是咬牙将光脑外机拿了下来——如今他的身体正在初步稳定状态中,激素与血循环都会在近期发生一定的改变,他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
往日他的血压其实有点低,即便在超能解限的状态下也同样如此,那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带着旧伤,而且激素系统打从二三十年前就没好过。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的旧伤依然在,但那稳步拖他后腿的激素问题却得到了缓解……非医疗手段的那种。
对此,那个缓解了它的人表示——
“——听说标记者lph的体|液能更好的帮助伴侣og激素系统稳定运行。”他一脸正经的说着,拿起一个苹果,锋利金属在他指尖化作薄锐利刃,熟稔且灵巧的将果皮卷去:“如果你同意的话,等建立合法伴侣关系之后我们可以试试……唔?”
瓦伦崩溃的抄起一个小面包塞雷廷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话。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小王八蛋嘴一张什么都敢说呢?!难道他被调戏到绕着他走的时候也是装的吗?!不,不对,那些表现肯定是真的……
……
……完了。他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脸色有些许苍白:这家伙……把他当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了。
雷廷眨了眨眼,眼中带上一丝笑意,咬了一口面包,还真就顺势吃起了他的早餐。
他这样自然的姿态让那个事实摆在眼前——这本质依然严肃且正直的年轻人肯定在想怎样对他‘负责’,并且通过两人的确互有好感的条件得出了‘建立伴侣关系’的结论。
为此,瓦伦的心猛地一震,一种浓烈而沉重的愧疚从他心中升起,转眼如岩浆般喷涌,轰然烧下那外头沉静的雪山。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又该怎样面对接下来这段日子里两人之间的相处。
他喜欢雷廷吗?是的,喜欢。
但要说他真的爱雷廷爱到能让他放弃什么的程度了吗?不。当然不。
他只是对对方持有一种见之心喜的感情,他清楚这样的感情非常少见,年轻时的他有一些朋友,其中有些人告诉过他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后来他们和她们都死了,和教会了他们那些的人们一起。
而且,他虽然对雷廷看走了眼,但他敢发誓,雷廷也不会为他而放弃什么底线或职责之类的东西。即使这年轻人如此喜爱他,喜爱这样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以至于可以为他而做出在其他人面前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