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年前,我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亲手将你们送上战场,但我想我们都应该明白,你们此行是为了更多人不必上战场。所以,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因为这不是一次战前动员。”
校长的声音平静且冷酷,她似乎并不喜欢做这件事——把学生送上战场什么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她的行为。
“‘太平洋’会妥善安排你们的去处,那与你们的实习经历有关。”她说,“在投入新的战斗之前,我希望你们戒骄戒躁。因为你们之中的每个人……”
她看向最前方的雷廷,还有其余十几个被特地单提出来的学员。
“……每个人,包括优秀的那些,还有最优秀的那一个,都将进入一个厮杀靠实力、活命靠运气的地方。”她沉声道,“这一仗结束,我不知道你们能有几个再站在我面前,或许绝大多数,也或许谁都不会……”
她说到这个的时候,众人纷纷看了一眼背后飘浮着巨大黑箱与两个压缩罐的雷廷。
而雷廷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脑中不再考虑任何与联邦、战争和战斗无关的事。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好了,现在开始登舰。你们会先抵达战区后勤线,在那里寻找自己隶属的部队。”校长平静的命令道:“记住你们这四年所学,记住你们的职责所在……同时也要记住,你们是为什么而战的。
“听懂了吗?”
四万八千八百五十一个学员同一时间立正敬礼。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响于这曾是小型行星武器的学院本部里:
“明白,长官!”
随后,那因为召集的过于急促而大多没穿上制服的学生们带着自己的工具或武器,整齐利落的一个后转,阔步走向进出口之外悄然停驻的飞船列队。
而雷廷……他同样如此。因为校长要和他说的话已经避开星网与,通过精力传递的途径,来到了他的脑海中。
【注意安全,小雷。】祂说,【这次边境问题不简单,它们蓄谋已久。你们在深空中可能会遭遇袭击……
【……请尽量保护你身边的同学,我知道你做得到。】
雷廷没有通过精力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会被他人察觉到问题的反应。他只是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承重柱上,那刻印着‘星流’之名的锋利刀痕。
随后,他忽然高声问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想在这儿留下什么痕迹?”
‘双s’带头拉胯,一直绷着一股‘不能在学弟学妹面前丢脸!’气势的年轻人们当场就绷不住了:“嗐嗨嗨,雷哥你干什么呢哈哈哈哈……”“我要在大门上画我的头像!”“前头停机库让签名吗?”“一群弱鸟,哥哥我早在‘太平洋’里留好后门了!”“笑死,被‘太平洋’放了个新太平洋是吧?”
四万多早已经历过战斗与杀戮的预备士官,就这样保持着整齐划一的阵型,互相喷着吐槽、笑话与垃圾话,走上了一艘艘飞船。
后头的校长一边笑一边气的直拍自己的悬浮椅:“一帮小兔崽子……等回来全给我扫植物园去!!!”
第69章
往日曾有人在银河星网上提出过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在的种族走到了它的终结,你会有什么感觉?
对这个问题,广大星网用户踊跃发言,回答内容长的可达五十万字节,短的大约只有一句话,有的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广为人知,有的可能时至今日仍在撰写。
但以上所有,大约都可以总结为三种核心思想——“关你屁事?”“关我屁事?”“还有这等好事?”
……就,普遍还挺具有攻击性的。
但那也的确反映出了银河综合体内部的情况:思潮混乱,隔阂严重,虚无、怀疑与批判横行,人人在对话中优先选择对其他生物持以敌意……
这样的情况从银河帝国中后期延续到现在,是严重的历史遗留问题。
时至今日,科技无限的向前进步着,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如部分道德标准那样向后退却。即便人们赖以生存的资源已经足够使用,敌意也恒久酝酿在生物的掠夺本能之中。
而现在,这样的敌意来到了猎户人联面前。
“有些东西不想再继续和我们分享这片星空了。”苏珊娜说。
雷廷与她、桑德罗、卢卡斯、优兰达等人同处一个运载舱,当她说话时,周围的熟人大多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封闭起来的斥力屏障,雷廷的目光有些怔忪。
如今,这数百艘运载飞船已然在护卫舰队的环绕中没入深空。他被这钢铁的行列载动,就好像他只是这群星的过客。而他已熟悉的星光也从他身边的舷窗外经过,正如它们也是他生命的过客。
这种感觉很特,它没有让雷廷一直紧绷的精感到放松,但却让他好像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在地上看不到的另一面。
他一向喜欢在太空环境里的感觉,换个角度看星空会让他更自在,与每一颗星星擦肩而过时,他都能感受到新的精体验。
在高等超能者的敏锐感知中,飞船规律的机械运转声自四面八方而来,永无止境的嗡鸣着回荡。
雷廷能看到舷窗外的景色,还有那环护在远处的护卫舰队。理论上,有它们在这里,他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是吗?
雷廷想起校长那尽力绕过一切的叮嘱,想起了她往日看他的目光如看到熊熊燃烧的火。
他知道,他的火与光已经引来了群星的瞩目,而它们都知道,那火将在那片承载了无数价值与故事的星空中燃烧下去,无论时间是短是长。
换上制式装备之前,雷廷深深看了一眼瓦伦的通讯号。
他没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向对方发送什么信息,只是注目后关闭了光脑外机,以最符合标准流程的操作解开了它的机械锁定。
但在他戴上制式装备之前,他所在的舱室猛然打开了门,一个陌生军官直直走进来,站定在雷廷的座位前,伸手向他出示了什么东西。
舱室内猛地一静。
银光在戴手套的手里一闪而逝。雷廷微微眯眼:那是第一军团长瓦利安娜·别列科夫披风上的一个徽章固定扣。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过它了,那是一颗带着细微擦痕的金色五角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
“带上你的作战装备。”那军官沉声道,他强调了‘你的’发音,“雷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