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考过后,他还是回答道:“所以,我们应该让他们更加平稳的获得那一切,伊文。”
“但完全的平稳不可能做到。”伊文海勒的回答中带着一份冷硬,“而且,人们需要深刻认知危险的存在,才能更有效的避开它。纯粹的安全稳定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毕生都徘徊在一个个十字路口,雷廷。你不了解我,没人能了解我。你可以当我是个疯子,或者其它什么……这世界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果你实在无法理解,那我们就……”各走各的,反正最终也会分开——
“就多交流一下。”雷廷微笑起来,面对面伸臂抱住伊文海勒,然后宣布:“我想抱抱你,伊文。”
“……”在那个坚实的怀抱里,伊文海勒懵了一下:“你……”
“请让我拥抱你,‘星流’叔叔。”他听见‘阳星’这么说,“放心,与他人意见有别是人生常态,我不会做什么的。”
“………………”
一段漫长的沉默后,伊文海勒叹了口气,抬手也抱住年轻的男人,感受那充满活力与强大力量的身体被沉厚重甲包覆后形成的更大的力量感,还有对方死死扣着自己后腰与肩背的手。
在对方更紧的拥抱与带他融入金光飞进那颗太阳之中的力量下,他轻拍对方脊背,手甲与那披风下的装甲撞出沉闷响声。
在拥抱与安抚中,他们穿过惰性到令人发指的漆黑沉厚合金墙,落进一片新的空间。
“我记得你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伊文海勒无奈的吐槽,用精力观察这片空间,发现这里‘阳光明媚’,到处都充斥着雷廷的气息与力量,正中间飘浮着一座无人城市,四面八方停驻了一支近似师团级的无人舰团,其间还有不计其数重型武器飞浮,那些武器的规模与预测火力让伊文海勒看一眼都觉得背后发毛,而它们之中居然还有些正在建造中的武器具体,建造过程如下:很好,你已经是块成熟的金属原料了……
熟悉的能量,厚实的屏障,雷廷对这里的绝对控制权,还有下头那座看上去有些……复古的城市。
当伊文海勒发现那座城市其实是个幻影时,他就意识到了,这里恐怕是雷廷的精世界在虚灵位面的投映。
它被藏在他的超能太阳里,而和它一起被藏起来的,还有可以把一支军队从头武装到尾的重型武器,以及比人联目前列装的那些更好的载具。
天大的秘密。
伊文海勒‘盯’着一架炮管长达上千米的电磁炮想。
——但这里的主人,就这样轻易向他展露了这一切。
这让他好好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他听到自己头侧的装甲被抱着自己的这家伙用眼罩边缘碰了碰。
“你本人算公事,‘星流’先生。”雷廷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而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我得承认我在假公济私,伊文。你要替联邦惩罚我吗?”
“……”
在那低沉磁性的耳语中,伊文海勒深呼吸。
“你在勾引我。”他冷笑一声,“拙劣的表现。联邦议会知道他们的‘阳星’会做出这种行为吗?”
“就算知道他们也会装作不知道的。”雷廷抱着伊文海勒落在一架悬停的飞船外壳上,“打开头盔吧,这里有足够的氧气。”
伊文海勒动了动嘴唇,还真就直接让头盔消散在了空气中。于是他备受束缚的金发当即就微微散开,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绚美的辉煌。
雷廷不由得抚摸他的头发,着迷的看细韧华丽的金丝流过自己黑色手甲指间,一时间有点想直接把身上这套本质是长期显现的完全融合超能战甲的装甲脱了,用手指好好感受一下这一头金发的美好手感。
然后,他抚摸着伊文海勒的后颈,拇指粗粝的手套温柔的捋过僵硬直肌,在对方体温飞速转高开始微微颤抖时,轻轻啄吻了一下对方习惯压平乃至于下垂的嘴角。
“我想了解你的主张,还有它迄今为止的一切缘由,伊文。”雷廷眉目温和,是如今他很少在外展露的模样,“我知道人不像是一本书或一部电影那样好懂,很少有人的人生抉择不以底层逻辑为主,而人心瞬息万变,有时候我也难以明晰下一秒自己会想些什么……
“所以,我决定问问‘伊文海勒·康’本人,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问他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经历的具体的事,还有他正在为怎样的未来而战。”
“……为什么?”伊文海勒在发抖。他艰难的问着,喘息着按住雷廷的手臂以保证自己站的还算稳当:“你明明可以不这么麻烦,可以让这一切纠葛都不存在,然后塑造一个你心中的天堂,一个你想要的美好国度,并让它在几百年内一直存在,超越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王朝的长度,并让你想要的人永远留在你身边……难道你不想那么做吗?”
“我不想。我不可以。”雷廷摇头道,“至少现在,我觉得那不会真正解决任何问题。以及,别再说这样的话了,限制他人的未来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我贪婪又挑剔,只要我眼里最好的那个。”
“……即使他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物理的距离从来无法阻隔人心,他只需要存在,世界美好的那部分就比它原有的更上一层。”雷廷整个人像是粘在了伊文海勒身上似的,“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他在我怀里的样子……”
“……你这都从哪儿学的?”伊文海勒感受着雷廷的手从自己后背慢慢滑落的感觉,在汹涌的热浪中又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你回去学习怎样和男朋友说话的成果?”
“这个算自学成才。”雷廷说,“要是走了歪路,只能请‘星流’先生不吝斧正了。”
这话说得真是……文绉绉的厚脸皮。
一种古怪的感觉让伊文海勒这会儿的心情难以言表。他自认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少有谁能忍受下去——谜语人,性情古怪,一辈子都在做出错误选择,除一副现在也不算十分光鲜了的容貌外好像也没什么好喜欢的……
虽然他看上去总是从容不迫,但他有什么好从容的呢?在有些人和有些事面前他其实是慌张的,只是他习惯了把这份慌张埋没下去,仗着自己总能和他人主动或被动的保持距离,让谁都看不出这份建立在一次次失败之上的不自信而已。
但这个黏在他身上的家伙……
拉远个屁距离,都黏身上了!!
“伊文,你有没有想过……默认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责任的一部分,也是一种傲慢?”黏在伊文海勒身上的人舒服的埋头在他颈边,享受的抱着他越来越软的腰。
“……”伊文海勒牙痒痒,一边抬手从自己额头上抽出一缕细碎星光,一边吐槽道:“那你也该被称作最傲慢的那一个。”
“不。”他听见雷廷第一次如此干脆的否定了他的说法。
然后,那散发着浓烈热力的人在他耳边道:“唯有这件事你说错了,伊文,我想我并不傲慢……我只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