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情奴,”南柯脆生生回答,“情奴如鼎炉,不过是些有些天资的凡夫俗子,我为甚要同他们纠缠生了因果。阿赫,一旦要了情奴,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修士以自己修行圆满为由,与情奴许下来世引其入仙途之誓,诱情奴甘愿将性命精血献给修士,铺平修行大道。可是问鼎天道本就是逆天之举,修士尚且自身难保,如何再履一条命为诺的誓言?倘若那修士自己还没功德圆满就身死道消,谁又去替他接应那些死后转世投胎的情奴呢?”
她抬了抬下巴,眼认真:“所以我不要情奴。我不讲来世,只求今生。”
洙赫定定看着她,本以为这小妮子不要情奴是她在笑春山里特立独行,不曾想她竟真的自有一番她自己的道理。他抬手将南柯按回自己的怀里,失声笑道:“是是是,掌教想得周到,都是弟子的不是,快些安歇罢。”
一夜无梦。第二日南柯一觉睡上叁竿,醒来时还依稀听得见内院的锣响。洙赫转进内室时正瞧见南柯斜歪在床上抻自己的身子骨儿,见洙赫回来,南柯只飞过去半个眼,嗓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懵懂:“阿赫,外面什么事这样吵。”
洙赫边解外衫边应:“是戏班子还没散。我娘做的是整寿,这戏台子要搭足五日,外面施粥也要施足七日。”
南柯哀叹一声:“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唱得是个甚么,我半点乐子都体会不到!偏那些夫人们看得兴致勃勃,她们这日子当真是无趣极了。”
这话洙赫一听就知道是南柯闷了,拐着玩儿地喊无聊。说来也是,她虽然年轻,却到底不是世俗女子,同那些夫人奶奶小姐们自是坐不到一起去。他斟了温茶递给南柯漱口,哄道:“过几日是东六郡的花节,我同你去街上走走,看看热闹。”
听了这话南柯有了些精,她惊道:“东六郡也过花节?虽然算起来日子比西北十二郡晚一些,她们供的是哪位花?”
洙赫轻轻敲了下南柯额头:“笨。咱们苍洲的女孩儿们能供哪位花娘娘,当然是华蓉帝姬。且这府中年年此节都有花会,还要选女孩儿扮花与十二持花仙子,你爱花,我们可得好好去凑个热闹。”
知道还有去处可以看个新鲜,南柯眨了眨眼,觉得也不负下山这一次游玩,回头就算被长泽接走也没甚么了。思索至此南柯便也不再躺着,趿了鞋子下榻,由着洙赫为她净面绾发,二人又一道用了饭。早饭用得南柯很是舒坦,一碟水晶虾饺得了掌教青眼,洙赫还为此赏了公中的大厨房。
早饭毕,洙赫引着南柯逛了逛他这澹台。两人一路逛进书房,洙赫看着那书架上尘封的一摞子书,心里自是无边感慨。他伸手捏一捏南柯下巴,笑道:“入了笑春山,我读那一沓子圣人言语就跟化了飞灰一样。”
南柯坐在洙赫的椅子上斜飞他一个媚眼儿,娇滴滴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藏书楼早让你钻了个遍。若不是顶上有大阵封着,我看你连阁楼也想进。”
“促狭鬼。”
洙赫轻笑一声伸手去捉南柯的痒,两个人嬉作一团,正在一处你捉我腕我拦你手的较量时却听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