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洛水皱著眉,定睛看著沈玉萝,“我没有女儿。”
沈玉萝笑道,“是,你一直不肯认你女儿。十六年前,我还是剑仙门的三弟子,剑仙门上下谁不知道,我爱慕师兄你,可是你偏装作不知。於是在师父师母云游送别宴那晚,我给你的杯中下了春药,果然,那晚我到你房中,你忍不住要了我。”
她看向天上的白云,“那一晚,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可惜第二天早上,等我见到你,你却不肯承认。”
“後来小川带我看到那间画室,我才知道,原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幅画,那个女人!我恨她,我毁了所有的画,偷了师母的秘籍下山去,可却不知,我怀孕了……我好惊喜,我以为生下孩儿告诉你,你就算不爱我,也会愿意接受我吧。”
“可惜,我竟然生下一个傻瘫儿,”她恨恨的看向甘草,“我抱著她上山去找你,你果然不肯认她……我恨她!都是因为她是痴儿,你才迁怒厌弃於我!现在康健了有什麽用!”
岳洛水动动唇,欲言又止,倒像是伤重之际无力辩驳。
甘草却是第二次见到沈玉萝如此失控的模样,上一次还是她脱胎换骨焕颜之际。
她平时一向是冷漠强势的,现在却像一个市井女人撒泼似的发作起来,原本的豔色白白沧桑了几分,又添了些因为即将得偿所愿的张狂。
“於是我把她扔在山里,雇了农户去照顾她,有时想起来就去看她一眼……可惜我骂她什麽,她也听不见我的委屈。直到她有一天醒过来……我要她去替我,向你讨回代价!我这一辈子毁了,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甘草紧咬下唇,满腹狐疑,面色有些苍白,“我……是你……亲生女儿?”她漠然的看著沈玉萝──她并不情愿回答她,可是她脸上的讥讽是那麽明显,显然:她比她还不愿意承认有她这个亲生女儿。
“那麽……甘草这个名字呢?又是为什麽?”
沈玉萝冷哼一声,“你甫一出生,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想要你生父亲自给你赐名,及至後来发现你是个活死人,我就没有给你起过名,那天你意外醒来,我无言以对,瞥见窗外角落的野甘草,便随口一说了。”
甘草闭紧了眼睛,淡淡的呼吸:原来一切都是笑话……若是一直太认真的活著,那该要多被动呢?或许,就是该要什麽都不在乎,才不枉费这些好父母,好仇人的抬爱。
甘草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相比於之前震撼自己不小心陷入“乱伦”,现在她倒是对任何可怕的事都再也不觉得那麽难以接受了。而且对於这个失而复得的母亲,她本来也没太多感情,这该要感谢她的母亲大人从来没对她好过吧?从没得到过,谈什麽失去呢?若是她本尊便是甘草,或许她会很绝望有这样的身世吧?或许会绝望的期待从未来过这个世上,可惜,她对於这个生理上的母亲,从来也没有太多的伦理代入感。
只是,多少有点失落和唏嘘罢了。
她这麽想著,看著沈玉萝为著岳洛水而发疯发狂的样子,对於这个“母亲”最後的一丝敬意也无,又想起这个男人不幸迷恋的正是自己,突然产生了一丝报复般的快意。此刻她似乎不再在意肉身和灵魂的关系了,她禁不住恶意的坐在岳洛水旁边,索性姿态暧昧的卧倒在他怀里,看不清面容是悲切还是忧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胸口抚摸,像是为他顺气。
沈玉萝越看她的模样越觉刺眼,若是让她变成这幅她最恨的容貌,哪怕憎恨,她也会甘愿用它来勾引岳洛水吧!
“真是可笑,有一天,我的亲生女儿,却会变成情敌的模样,她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她是个怪物!”
甘草不在意她的容貌,因为那本是她前世的模样,可是难道,她竟然真的同自己身体的亲生爹……於是心中不是不纠结的。
只见她“娘亲”手指著她,不停地发抖,“你说啊!要不,你怎会生成那个妖孽的模样?”
甘草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她这般嘴脸好笑极了,一时自己反倒从纠结中解脱了出来,抱紧了岳洛水的腰,甚至仰头在他唇上掠过一个吻,挑衅极了。
沈玉萝浑身颤栗,几乎说不出话来。很显然,她已经想要立刻冲上去,把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岳洛水突然挡住她凌乱的攻势,抱著柔若无骨的甘草飞身而起退出几步,冷冷道,“像你这种对亲手骨肉都泯灭良心的毒妇,我便是瞎了眼睛,都不会看上你,更别说会上错床。你真当我岳洛水懵懂无知不问世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