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老家夥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麽出意料之事。而沈玉萝……
她也算因祸得福,承了她的功夫,她又是疯了受制於人,杀不杀她,还真不好说。就算她要死,也最好不要死在她手里,这里面,到底有个天地因果伦理循环。
她一边想一边走,脚下眼中越发小心谨慎。
前面,田天齐已经停住不行,掐著沈玉萝站在一片火烛之中。
媸妍这才发现,这里铺了一圈莹白巨蜡,每两个白烛之间,便坐著一个面目呆滞的少女,一共七七四十九个,正双手合十,向天祷告。
“别过来!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掐死她!”
田天齐丧心病狂道。
媸妍皱眉,看来沈玉萝的疯癫之语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似乎并不了解那些内幕。
她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突然道,“这个疯女人没告诉你更多?她养了我十几年,发现我不是她女儿,竟然想要我死?”
“那麽,我又如何不盼著她死呢?”
田天齐一怔,似乎有些激动,“你胡说八道!她连做梦都叫著‘甘草’,怎麽可能会不是你娘?”
他随即一笑,“你别想骗我,你定是想我上当,放了你们娘俩。”
他说著,手在沈玉萝脖颈一抹,顿时留下血淋淋的爪印,鲜血顺著她的脖子蔓延了下来。
“随你怎麽想吧。”
媸妍懒得跟他费舌,若是沈玉萝死在他手里,可不关她的事。
她慢慢走上前去,直要逼近火圈。
田天齐这才慌了,一把将沈玉萝摔在身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木偶,将五条线缠在自己指骨,慌忙拉了几下。
只见地上几十个少女突然起身,面目阴晦,情可怖,向媸妍围攻而来。
这些少女没有武功,只会僵尸一般随著田天齐的手势抓掐踢打。
这倒是给媸妍带来了一些麻烦,她莲华阁也算是以女子为本,并不想伤害这些无辜女子。
她被拉扯了几下,虽然没受什麽伤害,却也动弹不得,甚至衣衫都被扯了几条碎缕,露出洁白诱人的大腿。
田天齐远远站在火圈之外,眼睛变得浑浊,“呵呵,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妖女,你也有今天?”
“我拼著一口气,生不如死,就是为了让你偿还我儿子受的苦!”
“待我将你做成偶人,也必定是个尤物,到时,将你送去下等妓坊千人枕万人尝,你可开心?”
媸妍恼怒间躲躲闪闪,不防田天齐突然用指骨破开胸膛,表情扭曲,沾了一指心尖血,抹在其中几道丝线上。
顿时一个个少女面目从呆滞陡然变得狰狞无比,几乎用了蛮力将媸妍纠缠不清,那头田天齐失血之後,突然服下一枚金色药丸,脸色变得青黑可怖,骨头发出哢哢声响。
他突然发难,一掌向著媸妍心口拍过来。
媸妍很快尝到了妇人之仁的恶果,情急之下内力一激,甩开几个少女,向後急退已经来不及,被他重重拍在心口。
不知他方才吃了什麽,但媸妍能感觉出那一掌凶狠无比,否则田天齐不会在败退之後首次正面袭击,她当时也险些以为自己要重伤内脏。
然而,她的心口突然迸发出一道异的光芒,将那阴狠毒辣的一掌挡了回去。
田天齐竟被重重弹回落地,骨节仿佛散架一般,却也没受到什麽实质伤害,犹不能置信的看著媸妍。
媸妍怔了怔,带著死後余生的侥幸,心中道,今日终究是大意了,这天地道,还有好多她不了解的东西,却拼著一口气和一身武功无知无畏,硬闯了下来。
她轻轻摸向怀中,浑身突然一震──那方曾在她与田单之间承载许多故事的紫色纱巾,已经碎成了粉末,荡然无存。
那些紫色的粉尘随著她的手被轻轻带出衣襟,飘散在白烛幽光之中,夜风轻轻一吹,霎时一片纷纷散散,光芒流转,梦幻一般,直到归於灰烬,璀璨不见。
她的手还停在心口的位置,一时仿佛什麽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眼角不由流下一滴泪,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