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那麽热情的令人陶醉,想要歇脚下来,再也不走了。
最令人惊的事,这里富庶,远远不输於天都,以这样偏远西行之地,能维持姑娘小夥的衣著鲜亮和明媚笑容,真是不易。
不知如此,时不时有路人捡起旁人遗落的物事追上去归还,有姑娘大著胆子向看对眼的小夥子表示爱意送上鲜花,更有与世无争的友爱和安宁。
能看得出来,要把一座边外之城的风貌经营成这个样子,是多麽不易。
不知是谁发现了精卫,一个姑娘推搡著另一个姑娘过来,那个姑娘脸红著局促著,把一束娇豔的花朵献给精卫,“城主大人,我喜欢您!请……请接受……”
精卫维持著淡淡的笑容,既不揶揄,也不冷漠,摆摆手婉拒了鲜花,又指了指旁边的媸妍,“我已经有妻子了。”
这话引起了一众惊呼,都围著媸妍看了起来。
人群里议论出声,丝毫不避讳著她。
“好美的姑娘!”
“是个外来者呢!可能是龙霖来的!”
“跟城主大人果然是一对!”
媸妍不是第一次被围观,却第一次觉得腼腆和害羞,她发现,在这里,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再也无法维系当初武林大会中那种冷漠和狂傲。
她同时也暗暗怪,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以龙霖国民自居。
先时那姑娘失望了一下,也不多伤心,转而泛上大大的笑容,将花束献给了媸妍,话语不太标准的说道,“你真美!希望你们幸福!”
媸妍笑著点点头,被精卫当众抱入怀中,“嫁给我好吗?”
他的声音很大,引起了一众欢呼声,“漂亮姑娘!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媸妍脸一红,耳边是越来越高亢的起哄声,伴随著心里再清晰不过的一波波疼痛悸动,忍不住说,“好。”
说完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情知自己在情之一字上的理智,为何会做出这样轻率的反应?
恍恍惚惚被他牵著步入大街小巷,看美丽鲜活的景色,吃鲜嫩香辣的烤肉,喝甘甜可口的葡萄酒,围观勤劳开朗的大妈酿酒制干酪。
她的心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就像前世她说愿意的那场婚礼,他们相知,相恋,步入教堂,交换戒指,然後过著互相依偎疼爱的生活,这是她久违的想念,她还有什麽不满意呢?
精卫就好像知道她想要些什麽,给她还原了她最初的梦想。
夜晚的星幕下,两个人手拉著手,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
乌兰的星空深蓝色,这里地势很高,所以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仿佛离自己很近很近。
“你是不是後悔了?”
他问她,他觉得,她好像还有一丝不确定。
沈默了许久,媸妍才道,“我,我觉得好像做梦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麽这麽快……”
杜精卫静了许久,突然下定了决心,拉起他的手,“你跟我来。”
他带她登上阁楼,她这才後知後觉,发现这阁楼叫“归来筑”许多白纱从阁楼窗口飘飞出来,那种祭奠的颜色,不知为何,让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两人登上阁楼顶端,这里并非以瓦片陶土封顶,而是一个八卦塔顶,承接天地,相对预备著两个蒲团,在阴阳鱼中间,置放著一颗硕大紫晶。
精卫长袖一挥,蒲团周围燃起数根安息香,并对暗中发号施令,“可以了。”
媸妍怪道,这八卦塔顶只有二人,那暗中侍者却在哪里?
她自狐疑间,精卫已经交握她的双手,“可愿与我回溯曾经,用你的心感受曾经发生过的事?”
这样做,她会痛苦,会难过,他舍不得,但是不这麽做,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丝朦胧的距离。他不能容忍他们的感情尚有未明之事。大不了,若是施法出了什麽岔子,他拼的性命一力承担就是了。就算是死,也要她想起来。
媸妍安坐於蒲团,精卫坐於对面,手指乾坤镜,对著紫晶,反射出一层层梦幻光芒。
阴阳鱼中间的宝剑剑锋指天,天际忽然风雷阵阵,变幻莫测,精卫似是受不住威压变化,吐了一小口血,正诚挚殷切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总会质疑我们的过往,这个回溯之阵,我已经布下很久了,只等你来探究。”
媸妍沈溺在他深深的眼之中,闭了眼,交叠双掌,安心的同他相抵,同他一起承受风雷电引,“好。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回溯过去,或许要承受某种代价,或许要经受什麽不适,但是不看过去,看清她对他那份特殊的感应和悸动从何而来,对守望的人是不公平的。
安息香的味道缭绕,竟未被缓缓降下的雨滴熄灭,反而燃烧的更要厉害,散发出别样难以形容的香味。
只听叮叮数声,暗中那侍者又祭出宝剑和八卦镜无数,乾坤镜面在紫晶之上缓缓开启,在两人之间映射出异的海市蜃楼。
精卫与媸妍双掌相抵,两人的身影相抵相依,呈犄角之势,在天威之下稳固的未曾有一丝波动。
果然,两人内力同时相辅,精卫不再吐血。
脑海中变得深沈,却不是睡眠,而是影院谢幕般黑了下来,随著更严厉的风雷数声,大雨滂沱而下,城中的小贩人群奔走声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逐渐清晰的异境展露出来的泛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