媸妍避开他的手,摸向画卷上女子的衣衫,“就是因为你这麽喜爱女子青衫,李慧心才会日日青衫呢,你瞧,她的表情是不是也慈眉善目,跟你这画上的芮莲如出一辙?”
看著杜精卫脸色难看,她又笑了笑,“她倒是痴情,你用食物暗暗封了我的武功,她却替我解了。这一切便说得通了,她看不起甘草那等山野女子,但却不敢以下三滥的手段对待莲华阁主,便以攻心之术,想要我明白你对我的控制和欺骗。”
“她果然洞悉人心。”
杜精卫色变了几变,急道,“你为何还要提她?她对我什麽都不是!她对你做了令人发指之事,我必定将她丢入荒漠活埋,或者挖鼻刺字,丢入下等娼寮,你可能原谅我?”
媸妍摇了摇头,“我不原谅你,永远也不能。为了我失去的儿子,那是一条命。如今的芮莲已经是狼窟里出来,不知失身多少次,只为换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比你口中下等的娼妓并不好多少。”
杜精卫终於失态,嚎啕大哭,紧紧抱住她,“不!我真的不想的!我不知道阴差阳错,老天会安排我们这样!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原谅我……”
他突然跪下,抱著她的双膝,“我们走到今天,终於相认,你忍心离开我?你让我怎麽办?”
媸妍摇摇欲坠,不忍看那暖玉般的公子发髻散乱,匍匐哀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日何必要去毁掉一个弱女子的全部呢?在你夺去那个弱女子童贞之时,你已经毁了我们的一切。”
“我们相知於治疫救灾,那时的你,是多暖的心肠,现在的你却要为了一己之私散布瘟疫病。”
“错误或许可以谅解,但是人却不可以,你早已变了,你扪心自问,现在的离主,为迁怒而杀人,为武功而掠夺,为推卸而陷害,为一己私欲而乱天下,真的还是当初那一人吗?”
“我也想……我也想……一直不变……可是好人注定是不长命的。我想这次活到最後。”
他双目无,颓然看著她,声音很轻很慢,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良久,像是意识到结果,杜精卫瘫坐在地,烂泥一般,沈默半晌才发出颤抖的声音,“我们之间,再也没法挽回了吗?”
媸妍脸色冷硬肃杀,“不错,覆水难收。”
她本该杀了他,可是看过前世那些点滴往复,她却无法对他下手,或许,这样活下去,对他是最好的惩罚。
他看著她穿著鲜红的嫁衣,离开他们的婚房,飞身而下,飞燕一般消失在沙漠之中。
这个窗口,曾是他无数次守望之处,此次却要亲眼看著她离开一去不回,何其残忍。
在新房中枯坐了三天三夜,直到整个人形同枯木,他喃喃自语,“我现在,只剩下报仇了,对,报仇,我还要报仇……”
“来人!云霏!”
他大喝一声。
进来的却是李慧心,李慧心是亲眼看著媸妍飞身离去的,她很满意,本以为需要一点点挑拨,没想到她心比天高,就这麽一走了之。不过同为女子她也能理解,像她那样的强者,最忌讳的便是为男人所控制。
她今日特意穿著最飘逸那件青衫,嘴角点上一滴胭脂豆,面上著了淡妆,竟是颜色逼人,透出些别样的妩媚。
“启禀公子,”
她为难道,“云右使跟西川道人见过之後已经连夜离开乌兰,去向不明。”
杜精卫想起来了,佐云霏不愿看著他们日益亲密,早有去意,而他亦不放心佐云霏留在身边,他逼佐云霏设局演戏,答应他骗过莲儿後就放他远走天涯。
他果然走了。
他心中一片苍凉,突然转眼看向李慧心,情近乎偏执,“你来的正好。”
若不是她,芮莲就不会经历那麽多痛楚,变成这样冷硬之人,若不是她,芮莲就算知晓他的过错,也已经武功尽散,无法离开,他迟早会暖化她的心。
他的眼光带著一股邪气,让李慧心心中燃起狂喜,她知道媸妍远走,也知道杜精卫在房中枯坐三天三夜,男人绝望之日,正是趁虚而入之时。
“你过来。”
杜精卫声音深沈,让她心中荡漾,走了过去。
“公子?”
杜精卫突然出手,将她身上青衫扒下。
李慧心狂喜,表情迷醉,看向杜精卫,“公子你……”
杜精卫冷冷道,“你也配穿著她的颜色麽?”
李慧心突然觉得不好,只觉得一阵钻心剔骨之痛,那道青练已经穿透自己琵琶骨,被他牢牢绕在手上,打了个结。
“公子!”
她凄厉呼救,“公子,慧心爱慕你也有错吗?”
杜精卫声音如修罗般冷漠,“怪只怪,你不该对她下手。”
李慧心急道,“慧心是无辜的啊!慧心没有对主母多嘴过什麽!”
杜精卫懒得再对她解释什麽,只牵著青练,往楼梯下走去,将李慧心生生从顶层拖到楼下,留下一路血迹。
到了楼下,李慧心已经痛得昏厥数次。
突然闪过来一个黑影,却是他的四大杀使之一罗广。
“求主公放过药使大人,当年的事,都是属下亲力亲为。”
杜精卫愣了一愣,情叵测,浑身散发著可怕的戾气,他认定,罗广也曾经奸淫了媸妍。
他突然笑了,笑的一干人等伏地不起不敢出声,笑出了眼泪,他就算报仇,也洗不清自己了,他的手下竟然都欺她如此,叫他怎麽有脸求她回来?
也不知笑了多久,他的声音疲惫,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将李慧心带到獒圈,给它们都喂药,把罗广绑过去,堵上嘴好好看著。”
“三天之後,都扔入万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