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军校里来挑卫兵,挑上了我,我就一直跟着他。”
小赵看到自己的解释不但没有消除苏副官的惊讶,反而让她那双好看的大眼
睛瞪得更大更圆了。
他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苏副官,像我这样的在我们队伍里多得很。”
说完他冲门外那个卫兵叫道:“小鲍,你进来!”
小赵平时也没和女人单独接触过,更没有见过像苏梅这么好看的女人,他觉
得张副司令人长得精、帅气,他看上的女人当然也不能不是像眼前的苏副官这
样的美女,别看他比被他叫做小鲍的卫兵显得老道,其实他心里一样觉得别扭、
不自在,要不是刚才张副司令交代他要多陪苏副官说说话,免得她闷着老胡思乱
想,他宁愿跑到门外去干站着。现在他一个人跟“天上下来的仙女”——他和同
伴刚才就这么评价这位苏副官——说话,心里打鼓不说,还总觉得一直站在门外
的小鲍这家伙在偷听、在笑他,所以机灵的他瞅准机会,立马把门外的同伴也“
抓”了进来,做个“垫背的”。
小赵指着进来的小鲍,说道:“他还不到十六,是李营长的卫兵,也是三岁
时被父母抱到军校里来了,比我低两级。”
被学长提溜进来的小鲍“嘿嘿”傻笑两声,腼腆地低下头。
不过也用不了多一会,苏梅娇美的容貌、优雅的气质和温柔的态度,以及她
那美人所天然具有的、对任何男孩来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可抗拒的亲和
力,让两个心无芥蒂的娃娃兵很快就在她面前换了心情,原来还觉得有些秘、
高不可攀的“仙女”一下变成了可亲、可爱的大姐姐。
苏梅好地问道:“你们这么小就离开了父母,他们舍得啊?”
两个娃娃兵相互看了一下,还是小赵答道:“嗨~,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反正到了军校里,吃公家饭,穿公家衣,有人照顾,看病不花钱,比在家里好得
多,每个月还能从公家领一个人的口粮回家。再说我们这里是个男的就都算是兵
,只要不超过六十岁,平时要参加训练,打起仗来要随叫随到,这还是老司令几
十年前立下的规矩呢。”
听小赵这么说,苏梅不知道按国内过去号召的“全民皆兵”来理解是否准确
。
苏梅想起来这里的路上在车里想到的问题,她想问问这些娃娃兵自己是怎样
看的,不过她不忍心对他们用“被打死”这个词,就小心地挑着字眼:“那你们
觉得是下连队去当战士好呢,还是给首长,也就是长官当卫兵好呢?”
“当然是给长官当卫兵好啦。”小赵答道。
“为什么?”
“当长官的卫兵伙食好,军服漂亮,装备也好,您看看我们这身行头,往街
上一走多气,那些女孩子个个都羡慕地看着我们。”小赵说得快活起来,“当
然,最主要的是长官能挑上你,说明你有本领,像我,当年张副司令挑了我,没
挑上他,”他指了指身边的同伴,“就说明我的本领比他强!”
“你吹牛!”这下小鲍急了,嚷道,“那是因为张副司令去挑时嫌我年纪小
,第二年李营长去挑时,第一个看中的就是我,我们38营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
王牌中的王牌,走在街上哪个不向我们伸大拇指?!哼!”
“喂,我说小老弟,你别忘了,当时张副司令去挑我时,也是38营的营长,
38营是我们张副司令带出来的!”
看着两个娃娃兵竟一个不服一个地自顾争了起来,和她问题的初衷大相径庭
,苏梅有点哭笑不得,谁叫自己对两个心无芥蒂的娃娃拐弯抹角地问问题?于是
她赶紧制止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很优秀,不要争。”
两个娃娃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火”了,就都红着脸赶紧闭嘴。
苏梅又问:“你们都有兄弟姐妹吧,他们现在都做些啥?”
“我们家兄妹五个,”小赵答道:“哥哥现在在第15营,是个连长,弟弟还
在军校里,姐姐出嫁了,妹妹在总部医院里当看护。他,”小赵指指小鲍,“有
两个兄弟,都在当兵,还有一个姐姐,也嫁人了,和我们家差不多。”
“你们都当兵了,家里的地谁来种呢?”
“家里的地其实也没什么活,”小赵笑道,“就是每年农历的八月份,要到
山坡上去点种子时忙些,这时候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战事,我们可以请几天假回去
帮帮手,一个多月后等绿苗开花前再去除一次草,别的时候根本都不用管,等着
第二年开春去收就是了,收获时如果人手不够,可以提出申请,让公家派部队去
帮收,反正收下来的都是卖给公家,部队帮收又不收费。”
“那是你们家,”这时小鲍插嘴道,“我们家可舍不得让公家去帮收。”
苏梅已经反应过来他们种的都是罂粟了,而刚才发问时,她脑子里想象的还
是像国内农村那样的情形。
“为什么?”小鲍的插话让她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因为公家派部队去帮收虽然不收钱,可剩下的籽也就归公家了,这些籽晒
干了可以拿来榨油,能比芝麻多出一半的油呢,这些油又香又好吃,拿到集市上
去卖还可以换钱。”小鲍解释道,“小赵他们家有钱,不再乎这个,所以他们家
年年都让公家去帮收。”
“那你们家因此能多得多少钱呢?”这是小赵在问小鲍。
“这个嘛,要看行情了,每年的油价都不一样……”
两个娃娃兵自顾地对答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漂亮的苏副官已经走了,
他们接下来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充耳不闻了。
苏梅又在自己的思绪中翻腾,她想着在国内,耳闻目睹了毒品对人、对社会
的种种危害,人们都谈毒色变,为了禁毒,政府花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每次
行动都如临大敌;可在这里,人们对罂粟的态度就如同国内的老农在盘算自己的
水稻,种植罂粟是这里的人们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她从事缉毒工作时,从来都
认为这是在为社会铲除罪恶,其正义性根本就是无可怀疑的,可现在,跨越了两
个不同生态的社会,她才意识到原来那些天经地义的工作不过是必然要发生冲突
的两个社会间,一方对另一方的防卫而已,就如古时候以农耕为生计的汉民族为
防卫靠游牧、围猎和掠夺为生的匈奴而修筑长城……
警察说:“有罪必办!”
而哲学家却说:“存在就是合理!”
联想到自己和队友们的命运,难道也要理解成这所谓的“合理”的一部分么
?
天啊,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小赵和小鲍搞不明白这位漂亮的苏副官本来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忽然就
变得愣愣的了,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好像又要流眼泪似的?要是她真的又要哭个不
停,让张副司令知道了,以为是我们气哭的,因此怪罪下来,那咱哥俩可就“惨
”了!
两个娃娃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都不
约而同地站起来溜了出去,看来这女人是越好看就越难伺候,以后咱哥俩还是少
惹她为好。
机敏的小赵还特地跑去作战室,忐忑不安地跟张副司令汇报了“情况”,不
想张副司令却笑道:“不关你们的事,你回去吧。”
“这两个傻小子还指望自己能搞明白女人的心思?!”看着小赵一头雾水,
怏怏离去的背影,李向前忍不住笑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娃娃兵还真的对这个“好看不好惹”的苏副官“关了
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