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很伤心,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教好她,也没有保护好她。
他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春。
那大概是诛之战前夕了,春在战场上戴罪立功的时候,她回去的时候,扶桑不敢见她,自行散去自己的灵体,祭奠自己的女儿,沉睡千年之久。
再醒过来,就得知了春的陨落。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可他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尚且存活的蛛丝马迹。
他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他常常觉得春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她的怜悯、慈爱、关注,好像对谁都是一样的,他或许特别一点点,但也没有那么特别,像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他很努力地爱她,最后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你看,他都这么惨了,好不容易又喜欢上你,你行行好收了他吧!我觉得你其实也挺喜欢他的,他真的挺好的,乖巧懂事,很好哄,就是有点黏人。”富贵儿循循善诱,“他从出生到现在,就喜欢过一个,感情史比起
界的其他人,已经非常纯洁非常干净了。”
景春根本不在乎这个,但她总觉得这事各种不对劲。
“他带孩子也很有耐心的,不用你养,他自己养。当然也不一定会有孩子,毕竟你这个灵力,好像太弱了点,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结果的。”
那句话景春怀疑是激将,明白地说:“啊,你不行。”
但她没有证据。
景春早上追着富贵儿揍了一百遍,逼问它到底有什么阴谋。
富贵儿抱头鼠窜,最后只承认,扶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很多年了,作为经年的老朋友,它只是想让他有点精寄托。
在不周山的时候,虽然景春天天吐槽扶桑冷淡不理人,虽然扶桑真的冷冷的不搭理她,但这么多年孤僻老树第一次允许有上他的身,这已经是很难得的进步了。
所以景春胃疼了一早上,她现在看到扶桑就又有点心情复杂。
她摸摸他,他就开始长啊长,她没谈过恋爱,更没跟一棵树谈过恋爱。
他这么长,她是真的害怕。
偏偏两个人脉相连,她想忽略都难,她有时候甚至能感同身受。
他好像真的挺喜欢被她触碰的。
人类状态下,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还没恢复记忆,他灵体这么异动,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体质变化。
他万一变异了呢!
突然哪天真的人也发芽了呢?
景春沉默地松开他的手,深深觉得自己捡了一块儿烫手山芋。
可看他认真的眼,她又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
这恋爱谈还是不谈,她都觉得胃疼。!
第章 不存在
“他这个人真的很敏感,我就松了下手,他就脑补一堆有的没的。”景春坐在座位上,跟隐身的富贵儿传音吐槽,“我不想跟他谈了,这谁受得了。”
听人心声这个事,初听还挺新鲜,听久了也是负担。
尤其桑寻这种表里如一,竟然不偷偷吐槽她的。
这简直是在把她的良心放在火上烤。
她嘴上说着不谈,又深深觉得自己先表的白,甩了他仿佛在作孽。
富贵儿趴在桌洞里睡觉,闻言无声叹了口气,似乎知道她怎么想的,故意道:“那你跟他说,大声告诉他,你要跟他分手,你不喜欢他了。”
景春:“……”
该死的鸟儿。
那他会哭吧!
他看起来好像是那种被欺负了会偷偷躲起来抹眼泪还要自我反思哪里做得不好的树。
景春说:“你从始至终每一步都是故意的吧,你给我讲的故事,肯定有百分之八十的水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生物,”
欺负族不像人类,有那么详尽的典籍记录,漫长的生命让常常忽略有些东西是会随着时间遗失的。
富贵儿“哼”了声,“爱信不信,而且你其实是心软了吧?”
因为心软,所以才会不忍心听他的心声,不忍心说喜欢是骗他的。
“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烦!”景春手撑在课桌上,发呆地看着讲台,这节是数学课,身材矮小的数学老师活力满满在黑板前上蹿下跳,激情昂扬。
桑寻坐在前排,安静地抬头看着,他的眉眼专注,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他醒来……会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景春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悲伤的气质,好像被丝丝缕缕的哀愁缠绕着,连安静中都流淌着淡淡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