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惴惴不安,直到确定,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辛旸慢慢忘记了这件事,他渐渐觉得,自己也没有太大的过错,他杀掉的,都是些没有灵智的低等生物。
他并不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想到,扶桑剑被春种了出来,变成了扶桑树,扶桑化了。
他开始害怕,他会不会记得还是剑时候的事。
他会不会告诉春?
他会不会告诉叔父?
辛旸经常感觉到害怕,有时候春叫住他,或者叔父用怪的眼打量他,他都会觉得,他们一定是知道了。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继位。
但疑虑还是没有完全消除,他十分倚重春,这是叔父的肱骨重臣,心怀苍生,悲悯天下,因被世间生灵敬重而力无穷,好像没有比她更完美的了。
可她偏偏就喜欢那棵树。
他们还有一个女儿l。
那女儿l和春太像了,但性格又很像扶桑,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里也有邪气。
有官算出她是继任天帝。
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荒谬,且愤怒,他觉得扶桑简直就是在克他,那种隐藏的不安在心底一点一点放大。
……
景春缓慢地述说着,阴风阵阵,周围冷寂得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天
帝面不改色:“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并不能更改已经发生的事实,春,你该清醒一点了。”
强大的威压自高处而来。
金色的圣光缓缓荡漾开,天帝的仪仗将幽都和死地之间的空隙,衬得像是天宫一样辉煌光明。
那威压落下的时候,扶桑已经缩回去的枝干突兀地伸过来,挡在景春的身前。
景春心脏拧了一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
呢喃:“笨蛋,是我创造了你,可你永远也学不会向我求助。”
他总是沉默和顺从的,像是对一切都毫无要求,像是无论加诸在他身上多少伤害似乎都没有关系。
景春没有爱过人,她自认对他还算体贴,可那一世又一世的轮回里,她偶尔智清醒的时候,会忍不住回忆起从前。
或许她一直都不够了解他。
那份因卑微而踟蹰隐忍的心。
一股淡绿色的光芒将扶桑的枝叶托回去,然后半空中显露出一根巨大的泛着青绿色光芒的藤鞭,朝着天帝狠狠甩过去。
天帝的护体圣光被撕碎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帝星黯淡,闪烁着衰败的光。
怎么会这样?
每个人的心中都带着几分惶惑,就连天帝本人都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一鞭,替你叔父教训你。为了掩盖错误,而犯下更多的错,你愧为天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威严,仿佛两三道声音重叠在一起,虚空中,消失已久的实体的春相重新凝聚。
景春和天帝两相对峙,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扶桑消失了,春的灵体已经拼凑不起来,桑洛回到六道内被压制力量,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天帝的情终于起了一点变化:“你怎么……”
闻泽雨化作巨大的青龙仰天一声龙吟,然后盘旋片刻,匍匐在景春脚下。
猫咪并没有对扶桑的行为表现出喜或者恶,它只是站在原地,出地望着马小红。
马小红的第三只眼睛,发出亮光。而她本人的眼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
猫咪是天道的界使者。
马小红的全知之眼是天道的人界使者。
他们都是天道的眼睛。
自从人决裂之后,这两个就几乎不会同时存在,但一旦同时出现,就代表人两界再次出现冲突,会触发审判,如果有重大的秩序失衡,就会使六道秩序重建。
“你以为我这一世一世的轮回,是在求生吗?”景春笑了笑,“是,也不是,我在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是我失察导致海底生灵无辜枉死,因我一念私心,私自藏下扶桑的邪灵,才让你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把自己的过错推托到扶桑身上,以至于一切越来越失控。辛旸,我的罪赎完了,轮到你了。”
闻泽雨低垂着目光,她想起哥哥的话。
“魔或者邪并不存在,小雨。”
“但人心底的魔,永远存在。”
“只要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切美好都会分崩离析。”
“这是问道石背后的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