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可近亲相奸
十月最后的周末,久木整天都在家中看着电视,但是也没有真正要看 的节目。更多小说 LTXSFB.cOm眼睛无意识地看着社会脉动一周回溯的特别节目以及高尔夫球赛 等,不知不觉间已是下午三点。
久木忽然离开电视机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穿戴,准备外出。
以前都是太太帮忙,但最近几乎都是久木自己打点。他穿上格子花纹 的西装夹克配褐色长裤,系上领带,拎起早已准备好的高尔夫球袋回到客 厅。太太正在桌上敲着计算器。快到年底的送礼季节了,她大概在估算着 每套陶器的价格。
“我要出去了!”
久木跟她打招呼,她才有所知觉似的摘下老花眼镜回过头来。
“今晚不回来了吧?”
“先去参加个聚会,完了再到箱根仙石原的宾馆住,明天去打球。”
久木直接走向玄关,太太稍后过来送他:“我六点钟在银座也约了人, 晚上会晚点回来。”
久木颔首,拎起球袋走出门去。
其实他今天是要去悄悄会凛子,带着高尔夫球袋只不过是做掩护。只 不过,久木刚才说的也不都是谎话。
今天傍晚在赤坂的饭店是有颁奖典礼,今晚要住仙石原的饭店也是事 实,只是颁奖典礼是与凛子有关的书法会组织的,而仙石原饭店也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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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凛子去。
大体上没太离谱,只是隐瞒了有女同行这件事。不用说这是对太太的 欺骗,但说老实话未必就好。在厮守多年、感情稍微冷却的夫妻之间,适 度的欺骗也算是种体贴的表现。
从世田谷樱新町的久木家到举行颁奖典礼的赤坂饭店,需要近一小时 的车程。
久木自己开着车,琢磨着刚告别后的太太。
要说起来太太并没有特别的缺点,她年纪比久木小六岁,今年四十八, 因为圆脸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刚出去工作时,年轻的男同事 说她看上去至少年轻五岁,她很高兴,这或许不只是奉承。
她的相貌普通,性格开朗,做家务和抚养独生女儿方面都无懈可击, 和十年前过世的婆婆也处得不坏,综合起来说该打七八十分吧。只是她那 种无可非议的表现虽让人安心,但有时也会使婚姻生活太缺乏刺激而变成 缺点。
久木差不多十年没和老婆发生性关系,原本以前他就要的不多,属于 自然而然消失的状态,现在说她是自己的女人,不如说是生活伴侣更为贴 切。
同事中有人鼓吹“不把工作和性带回家”的谬论, 而久木和太太的关 系也就近乎如此。
或许这是男人自私的说法,对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什么都了解得一清 二楚的妻子很难感觉“兴奋”。共同生活在一起如此漫长的时期,说是近亲 比说是妻子还要贴切,出于这种感觉,甚至有些率性的男人竟然说“不可 近亲相奸”。
不管怎么说, 结婚后经历了二十五年的共同生活, 夫妻之间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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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感觉和激情,有的只是安定。 换句话说, 男女关系从安定或激情 中任选其一, 想要同时拥有就太贪心了。
倒不是为了印证这种说法,但此刻的久木追求的是后者并且耽溺其中。
虽是周末傍晚,路上却出乎意料地拥挤,出门时还觉得太早了些,现 在看样子要赶五点的典礼,时间未必充裕。驶过特别壅塞的涩谷、青山道, 久木把车开向赤坂。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高尔夫球袋,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到目前为止,已经和凛子一起出外过夜旅行好几次了,每次总是直接 从公司赶往目的地。老实说那样比较轻松,今天是假日,不好出门,想了 半天,只好说是和朋友出去打高尔夫球。
他是昨天晚上告诉太太的,太太表面上看也没有特别起疑,今天出门 时,她的样子与往常无异。
久木心想太太还肯定没发现他和凛子的关系。但转念一想,或许她早 已看穿了一切。她本来就不太强烈表示嫉妒、显现愤怒,总是优哉悠哉地 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她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不得而知,至少在表面上令 久木认为她是如此。总之,久木是吃定她这种个性,外遇不断。
不过看到太太总是一成不变的沉着态度,总让他觉得她似乎看穿了一 切,知道到头来丈夫总会回到家中。
然而,独独这次跟以往有些不同,自己这样说有些怪异,自己都动了 真情,她却还是一副悠哉从容的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热衷于陶器顾问这份工作的缘故吗?或是也有了喜欢的男人?他 虽不认为有人会勾引他年近五十的太太,但想到自己年纪更大,似乎也不 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
如果太太也有外遇,他终究不会好过,只是就他现在的立场他根本就 没有苛责她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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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饭店时四点五十分,离颁奖典礼开始只差十分钟。
久木把车泊在停车场,来到二楼的会场,入口处已经聚集了很多书法 家和相关人士。
久木穿过这群人来到接待处,签了名。凛子像久候多时似地走过来。
凛子今天穿着淡紫色和服,系着白色刺绣和服带,头发拢成发髻,插 着珍珠发簪。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画着小朵菊花,愈向下摆处底色愈深, 裙摆附近更是丛花争艳。
久木正看得出,凛子表情讶异。
“怎么啦?”
“没什么,太漂亮了。”
凛子穿和服或洋装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穿洋装时显得可爱,惹人怜 惜,穿和服时矜持中带着沉稳,更像艳色诱人的有夫之妇。
“一直没看到你来,好担心哩。”
“路上车多。”
久木跟着凛子进入会场,坐在中央偏后的位置上。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你在哪里?”
“我坐前面,典礼结束后在隔壁房间召开简单的酒会,你也来吧。”
久木点点头,凛子转身移向前席,久木看到她背后的和服带子是二叶 绘制的扇面图案。
2.书法颁奖典礼
此次书法展,凛子得到鼓励赏,在美术馆展览的作品是在半个榻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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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宣纸上写的“慎始敬终”。
“开始时要谨慎,结束时要心存敬意。”
听到久木的解读,凛子解释说:“对所有事物都必须这样吧!”
她说得虽然有理,但在身为男人的久木看来,这样未免太过正经八百 也太过拘谨了。他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想到或许这是支撑凛子生活处世 的支柱,只有点头称是。
此次书法展设有大赏和优秀赏,其次才是鼓励赏,共有三人入选。
“颁奖典礼你一定要来哦。”
他照凛子的吩咐来了,但久木顾虑的却是她先生会不会来,估计凛子 不会把两个男人都叫到同一会场。
典礼按原计划从五点开始。
包括书法家和相关人士在内,总共近两百人出席了典礼。先是由主办 的报社和书法家代表致辞。久木这才知道,这是一个具有很长的历史并具 有全国规模,至今为止已经举办了近三十届的展览会。
主办者致辞后进行颁奖,从最优秀赏按序点名,获奖者顺序上台接受 奖状和奖品。每个获奖人看起来都像书法家,从堂皇穿着羽织和服的老男 人到妙龄女士,逐一上台领奖,观礼者每次都报以热烈掌声。
凛子所获的鼓励赏颁发稍晚,她和同样获奖的两个人并肩立于台上。 一个是五十岁上下的男性,另一位是年纪更大的女性,夹在这两人之间, 风华正盛的凛子美得格外醒目。
得奖人被叫到名字时依次上前领奖,凛子是第二个。
一时间,会场涌起的掌声似乎比任何时候都热烈。
看见凛子谦恭地低头领奖,久木不觉骄傲的感觉油然而生。
观礼者似乎都特别注意凛子,她因为紧张,脸色有些苍白,这样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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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淡紫色和服更相称,在华丽中潜藏着妖魅矜持。
不知女人有什么想法,但大多数男性看着台上的凛子,一定会从她的 外表联想到脱掉和服后的裸体美而浮想联翩。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知道凛子的实际模样。凛子有着怎样的丰满胸部, 体内藏着怎样的花芯,两人独处时她是如何风情万种,凡此种种只有久木 才知道。
这种优越感或许和拥有美丽明星、艺妓为妻、为情妇的男人的秘密快 感相同。
凛子不知久木正玩味着这种想法,在再度响起的热烈掌声中走下台来。 评审讲评后典礼结束了。
接下来还有预定在隔壁大厅里举行的酒会,众人开始离座移位。
久木正犹豫要不要参加,凛子过来说:“只待一下可以吧!”
“大概要多长时间?”
“三四十分钟就可以溜了。”
“那我先去一下,然后在一楼咖啡厅等你。”
凛子点点头,又回到书法家那群人当中。
酒会会场比颁奖会场更宽敞,聚集了近三百名宾客。这边也是先由主 办者致辞,然后由大师级的老先生祝酒干杯后转入恳谈。
久木坐在靠近入口那一桌边喝啤酒边环视会场。凛子坐在里面靠主桌 的地方,正和上年纪的男人寒暄。
除了大师级人物外,普通书法家女性占绝大多数,其中凛子的姿容特 别亮眼。她并不高大也不是特别漂亮,但出尘的气质中散发着女人风华正 盛的娇艳。
好像所有与会者都感觉到这一点, 很多男人围在凛子四周, 笑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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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地跟她打着招呼。
久木过去不知道,现在才明白凛子或许算是这个世界的年轻明星。他 正琢磨着,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
“你果然来了!”
回头一看,是衣川。
“是她叫我来看看。”
“我本来也不打算来的,工作提前做完了就赶过来看一眼。”
衣川说着,视线移向会场。
“看她在别的男人那边也吃香,感觉不坏吧!”
这时候碰上衣川,等一下就很难和凛子脱身了。不过此时他一个人正 觉得无聊,有个说话对象也好。
“没想到书道会里有这么多女人。”
“绘画那边也多,不过,书道更多,要说起来也确实是个问题……”
“色彩缤纷不是很好吗?”
“话是不错,不过你看,大师级的师傅中男性占绝大多数,老老少少 各式各样的女人聚集到他们身边,你想会发生什么问题呢?当然是年轻漂亮 的吃香。”
说到这儿,衣川慌忙摆手补充道:“我不是说她啊!不过,弟子中有年 轻漂亮的,大师也难免温柔亲切地对待,与其说这是大师偏心,不如说是 出于男人的本性。”
久木点头对他的分析表示赞同,衣川进而压低嗓音:
“还有的是弟子按照老师授意临摹老师的字而入选的呢。”
“书道中也分流派或派系吗?”
“那当然,师傅势力大的流派的弟子自然占便宜,否则就吃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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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和舞踊和花道的世界类似吗?”
“基本上没什么不同。”
因为以前在报社工作的缘故,衣川对书道界蛮熟悉的。
“可是,谁会买那些展览会展出的书法呢?”
“除了有名望的大师以及媒体特别报导过的部分老师的作品外,剩下 的几乎都是由弟子们买走。”
“弟子买了去有什么用?”
“以此表达对老师的忠诚度呀!”
想到凛子活在这种世界中,忍不住想同情她,同时也看到了她性格中 坚韧的一面。
3.慎始乱终
在里边坐着的凛子注意到衣川和久木在闲聊。
衣川也察觉了,轻轻挥手,待凛子走过来时便堆着笑脸说:“今天真漂 亮,一进会场就数你最抢眼。”
衣川平常总是自叹生性腼腆,不会讨女人欢心,今天却完全不是这么 回事。
“刚才听他谈到书道界的内幕。”
久木一改变话题,凛子似很在意。
“什么内幕?”
“当然跟你没关系。”
衣川正摇头否认,一位状似记者的中年男性递给凛子一张名片,他后 面跟着的摄影师走上前来,按亮镁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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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得最优秀赏却受到明星级待遇,可能是因为凛子的雅静美丽吧?
久木退后一步正看着,衣川问:“等一下有什么安排吗?”
一时答不上来,只是嗫嚅地“呃……有点……”衣川立刻领会,“别勉 强,今晚你们两个好好喝一杯庆祝才对。”
衣川展现他善解人意的一面后说:“她家人今天没来?”
久木也正挂念此事,再次环视会场,却听见衣川说:“你也真胆大,万 一她先生来了怎么办?”
久木只是因为凛子希望他来才来的,但他忍着没说。
“大胆的原来是她啊!”衣川半调侃地说:“不会真来场美女争夺战吧。”
衣川自己想得有趣,但见久木不附和,也觉得有些无聊,又磨蹭了十 分钟左右才说声“失陪”,先行回去了。
久木再次落单,酒会却正值高潮。
凛子又回到主桌附近和与会者谈笑,或和同伴一起拍照。久木的视线 紧追着她,想起刚才衣川说他“大胆”这句话来。
他的口气似在挖苦久木,又不是她丈夫还来参加酒会,但久木心想本 来就没听说她先生要来,就算来了,两个男人又不曾见过面,不会发生问 题的。
久木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喝啤酒,确定酒会已开始三十多分钟后, 便离开会场来到一楼大厅,转进约好等她的咖啡厅里,坐在靠墙的位置上 点了杯咖啡。
可能是周末的关系,四周有许多刚参加完婚宴的男女。
不久咖啡端来时,久木再看了一下表,时间已过六点半。照此看来, 到箱根时恐怕要九点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像要掩饰无所事事般翻看了一会儿记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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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点着第二根烟时,凛子出现在大厅里。
她和一名年长女性寒暄后,拎着一个大纸袋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走吧!”
凛子好像很在意旁人的视线,希望尽速离开这里的样子。
两人直接穿过大厅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凛子才放下心来恢复了 往常沉稳的表情
低声说:“不好意思硬要你来。”
“没什么,趁机看看不同的世界也很有趣。”
久木发动引擎问:“我们就这么直接去箱根行吗?”
“等一下还有小规模聚会,事先已经打招呼说不参加了。”
“你就穿着这身衣服方便吗?”
凛子还穿着参加酒会时的和服。
“我带了换洗衣服,到那边再换吧。”
车子一出饭店的停车场,立刻被赤坂的霓虹灯彩所包围。
“今天你真漂亮极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受欢迎了。”
“没那回事。”凛子不好意思地转头望着窗外,拿出粉盒补妆。
“很多人都想约你吧?”
“就算有人约我也总是和大伙儿在一起。”
“不过那些老师长辈好像男的较多。”
“那些老师都是老爷爷了,没人像你这样蛮干的。”
“不过只要是男人就没准儿……”
“大家都是绅士,用不着担心。”
车子开向霞关高速路入口,过会儿要从那里上首都高速公路。『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久木看 着眼前闪烁的标志灯说:“衣川说我们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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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他说万一你先生也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的。”
“他今晚有事外出了?”
“没有,反正他说过不来,就不会来。”凛子的语气坚定,毫无疑虑。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从涩谷开往用贺,接着转入东名高速公路,直奔 御殿场。
久木脚踩油门又问:“他知道有颁奖典礼吗?”
久木这时照例省略了“你丈夫”这个代名词。
“就算知道也跟他无关。”凛子直视着前方的飞光流彩回答。
“没说想来参加?”
“没有,他没有任何表示……”
“那今晚的事呢?”
“我告诉他是跟书道会的人一起出去……”
“可整晚不回去,他不觉得怪?”
“也许会吧!”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久木手握方向盘再问:“那你不担心?”
“也不是不担心,反正他是那种不会追究的人。”
久木依然无法理解他们夫妻的关系。
“他总会怀疑吧?”
“他自尊心很强,不愿了解他厌恶的事,如果他调查得知真相,恐怕 会丢面子。”
“可是,如果在意你的话……”
“男人有很多种,有人什么都想知道,有人就像他那样,怕知道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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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丢脸受伤。”
“但总不能永远……”
“是啊!他难受,我也不好过。”凛子直视着远方,若有所思。
虽是周末的夜晚,下行的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竟格外少。
车子经过用贺口转入东名高速公路后,公路变成三车道,车速大增。 大都会的七彩光影急速退去,代之而起的是静寂的公寓和黑黝黝的树丛在 车窗外一闪即逝。
有关凛子夫妻的事,久木想再多又能怎样?说起来他是偷人家老婆的罪 魁祸首,为戴绿帽的丈夫着想,未免于理不通。
久木转换心情,话题又回到书道上。
“执笔对纸,心情真的静得下来吗?”
“即使心有不快,在磨墨的时候自然集中心忘却一切,执笔时就相 当平静了。”
久木还没看过凛子写书法时的样子,但可以想像得出她磨墨、执笔对 纸的端庄美感。
“书者的人品也能表现出来吧?”
“那当然,不是说字如其人吗?”
的确,写字工整的人似乎性格也一板一眼。
“谈恋爱的时候呢?”
“有人说那种时候字就写得特别娇媚。”
“那你这次的作品呢?”
“很遗憾,没那份娇媚,因为我特意压抑自己别写出那种感觉。”
“做得到吗?”
“只有一个字,或像这次只写了四个字,我想应该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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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子这次写的是“慎始敬终”四个字。
“我是看不出是否娇媚,不过感觉很自然舒展。”
“你这么说我好高兴。”
“不过我倒希望你写‘慎始乱终’!”
“什么意思?”
“开始时很谨慎,随后就淫乱。”
“别说这种无聊话!”
凛子瞪了他一眼,不过夜晚的凛子确实会变得从她最初的那份矜持中 难以想像的淫荡。为了寻求她那难以置信的转变,车子疾驶在夜晚的东名 高速公路上。
4.箱根月夜
车子抵达仙石原饭店时八点半。从东京出发时以为九点才能到,但路 上车少,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进入饭店径直到服务台办手续,然后随侍者来到三楼最靠里的房间。
久木以前打高尔夫球时住过这家饭店,知道白天从这里的阳台可以俯 瞰整个仙石原平原以及高尔夫球场。
凛子想马上换装,但时间已晚,于是直接去吃晚餐。
餐厅在一楼,外面已一片漆黑,透过宽敞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游泳池, 池底射出的灯光把水面映成蓝色。
“好像童话王国一样。”
凛子从颁奖典礼到酒会一直紧绷的情绪,在远离都会后终于松弛下来。
待心境舒缓下来之后,他们重新正式举杯庆贺。因为在酒会上吃过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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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东西,所以这会儿只点了简单的套餐。
“总觉得到这里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诚如凛子所说,一进入箱根山区,是有着与尘世隔绝的踏实感,这是 因为他们彼此对偷情有所愧疚吧?
用芦之湖的虹鳟做的酸酪汁虹鳟鱼这道开胃菜上来后,两人再度举杯 对饮红酒后,久木想起刚才谈到的书法。
“你的作品上有署名“翠玉”的雅号,是自己取的?”
“我的名字是老师取的,当然也有人自己取。”
“松原翠玉,好名字,真希望你用这名字写出一张带有娇媚韵的作 品来。”
“那下回写写某个人的情诗吧!”
柔肌热血身,触亦如未觉,
敢问指路君,安知心无寂?
久木一朗诵与谢野晶子这首和歌,凛子便苦笑着说这首歌真是太符合 久木喜爱的风格了。久木接着又背诵了战后不久和寺山修司同时登上诗坛, 但三十一岁就早逝的中城文子的诗。
他低吟着:“夜枭蝌蚪并鲜花,还有爱情同栖息,惟我女人身。”说是 完全表现出女人的妖魅,凛子也点头称是:“确实有那种感觉。”
晚餐开始得晚,结束时已过十点。
凛子因为一整天持续紧张,感觉有些累。
从餐厅直接回房,关上门,这才有两人独处的实在感觉。久木很自然 地揽过凛子,凛子也似等待这一刻,乖乖贴过身来,相互深深一吻。
山上的饭店沉寂在夜色之中,只有凛子后仰上身时微微发出的衣裳摩 擦声掠过耳畔。长长一吻过后,凛子梳理着乱发,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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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是高大宽敞的落地窗,窗外阳台上摆着一张白色的桌子和两把 椅子。
“到外面看看好吗?”
凛子想吹吹晚风,拉开窗户走出去,久木紧随其后。
“还真有点冷!”
入夜后刮起的风吹过秋天的高原。
“好大的月亮……”
抬头望去,接近满月的月亮在中天绽放着光芒。
房间里看来只是一片漆黑的阳台外,在月光照射下浮现出部分宽广的 草原和球场,再过去是屏风般耸立的外轮山,空气清澄,月亮比在都市里 看到的更大更亮。
“看见这么大的月亮,你会不会毛骨悚然?”
凛子仰望月亮呢喃着。
“总觉得人被这月光照穿了,全身每个地方都被看透了……”
“那——今晚就在月光下……让你全裸看看。”
“看你马上就想到那件事。”
凛子缩了下脖子,久木的脑海中却被突然涌起的淫念占满。
“我有点冷。”凛子咕哝着回到房间,恰到好处的室温反而更让夜的凉 气沁入身心。
刚才看着月亮,久木忽然欲念熏心,但是凛子却很想先换下和服冲个 澡。
久木等着她,自己先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凛子先去关掉了门前灯。
房间霎时笼罩在黑暗中,只有月光照到的窗边微微泛亮。
久木呆看那静寂的光亮时,凛子在床左边靠近浴室的墙边微微前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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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开始脱和服。伴随着的丝缎摩擦声和服带松开,再抽出几条腰带, 和服带结绳掉了下来。
原先以为靠不住的月光,在眼睛熟悉以后也有相当亮度,只见背对他 的凛子在月光中仿佛披着罩衫。
古时候高贵的妇女外出时都披一件从头到脚的薄衫,此刻的凛子看起 来就是那个样子。因为她的和服还挂在肩上,身子前倾,正在脱内衣。
一般情况是先脱和服,接着脱长衬衣,然后是内衣,一件件按顺序脱, 但此刻在已有肌肤之亲的亲密男人面前,她却仍然披着和服背对着他。
令久木痴迷的就是凛子的这份矜持和气质。
不久,她像是脱完了,仍披着和服走进浴室。
凛子走进浴室后,才脱光所有衣物。
久木追嗅着脱下的和服余香,在淡淡的光影中想到:
就是一开始端庄矜持的女人放开后才让人痴迷,原本就放荡的女人再 淫乱,也难再添情趣。对男人这种心理她是知道抑或不知呢?浴室里微微传 来凛子冲浴的声音。
为了等一下凛子要出浴室,久木关掉所有灯光。这动作看似在配合凛 子,实则另有其盘算。房间里的温度就是全裸也无妨,窗帘未关的两扇窗 透进微弱但透明的月光。
现在只等美丽的猎物出场了。
5.让月光来行刑
可是不知为什么,从浴室出来的凛子站在门前不动,无意靠过来。
久木不解,抬起上身看过去,凛子便问:“为什么拉开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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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不需要说明,久木缄默不语,凛子走向窗边想去拉上窗帘。
于是,凛子整个身子浮现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中。
刚冲完澡的裸体包着白色长衬衫,腰带因为太长而垂下两头,头发向 后拢到微昂的颈子上。
久木一下子被这模样挑逗起来,他跳下床,抓住凛子的纤纤玉手。
“刚才不是说过要让你在月光下裸体吗?”
“那怎么行……”
久木不理会,牵着凛子的手回到床上。
凛子还在意窗外透进来的光亮,但被久木抱到床上后,便死了心似的 静静仰卧不动。
“我要在月光下解剖你。”
“好可怕,不要。”
“你乖乖的就没事,你老实别动,就当是把一切献给月!”
久木宣布过后,先解开长衬衫的腰带从一头抽出来,用双手静静撩开 凛子的衣领,再撩开乳房微露的衣襟。不知是久木的宣布生效,还是无法 抗拒太过清明的月光,凛子仰卧不动,毫无拂逆之意。
因为她太过顺从,久木反而有些困惑,长衬衫已从领口到胸襟,最后 到下摆全部被拉开来。
凛子突然微微扭动下半身,但已无衣服遮掩,完全无从躲避。
久木像盗贼般专注地从放弃抵抗静躺着的女体上剥下衣物,无力抗拒 的女人裸露在月光下任凭盗贼为所欲为。
即使如此,她还像是要躲避窗户透进的光亮般轻轻别过脸去,紧闭双 眼,两手也像要遮掩似的护住下身。
凛子的皮肤本就白嫩,在月光下更显苍白,部分地方形成的阴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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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托出其他地方有如白蜡。
“好美!”
不论是多么残酷的行刑者,在看到太美丽的女人时都难免心荡驰, 何况是久木这个暂时客串的行刑者,更无法战胜美的诱惑。
他最初本想一旦剥光她的衣服就发动猛烈进攻,可面对这份美景,看 得痴迷不觉心生怜爱,想再好好看一看。
年轻时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掠夺,经历一些年岁后,觉得意淫也颇多快 感。他现在就把自己化做月光,像透进雪白女体似的任凭视线匐匍其上。
虽然没有碰触肌肤,但是凛子也能感受到男人迷乱的眼正舔舐她的 全身,不久,她终于耐不住似地背对月光,翻过身去。久木双手定住她想 缩回的四肢,在凛子耳畔低语。
“让月光来行刑!”
苍白的女体正是献给月亮的牲礼。
不过如若让清澈的月光侵犯女人的身体,有必要采取相应的有品位的 手法。首先要用温柔的手诱导出略显羞涩与迷惑的女体中淫乱的感觉,这 种刑罚比一味粗野、兽性的占有更加有效。
男人首先着手于从胸部到腰间反复不断的舒缓的爱抚,然后装做不经 意间手指偶然触到了她的手一般,将她掩住私密处的双手挪开。
就在这一刹那,女人似欲反抗,但很快就被更强的力量所阻止,无可 奈何地收回了双手。
这样一来,失去了任何遮掩物的女人躯体完全暴露于月光下,只有两 腿间的黝黑的秘密丛林愈发显得突出。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男人看到白皙的皮肤上那处黑色阴影的瞬间,感 觉女体彻底摒弃了以往的纯净,变得极其淫糜而生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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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已经无法忍受只用眼睛欣赏的男人终于伸出一只手去握住 女人胸前的隆起,而另一只手则拨开丛林,探向潜藏在深处的花蕾。
反复不断的爱抚下,凛子的花蕾很快就苏醒过来,与此同时柔软的花 园中也盈满了爱液。
如果就此要了她则与往常无异,而今天晚上他想玩点儿不同趣味的游 戏。
男人在确认花园内已经充分润泽后,他抓起女人的右手,将其慢慢导 向丛林。
女人的手指突然停顿下来,慌乱无措中像碰触到可怕的物件似的赶紧 小心翼翼地往回缩。但是男人完全无视她的举动,继续迫使她的手指触摸 自己的花蕾,并命令她轻轻移动。
反复数次后,凛子无法忍受般小声抗议道:“不要这样,不要啦……”
但久木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她说什么,今天也要让她明白潜藏在她自 己体内的淫荡劲儿。
“继续……”
“不行……”
待她再一次停止动作的时候,久木取而代之,将手指对准那可爱而敏 感的一点穷追猛打。
男人的手指按照一定的节奏轻轻左右移动,女人的花蕾随之润泽、膨 胀,直达即将崩溃的边缘。
凛子喘息着扭动着身体,最后偏过头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轻易地 达到了高潮。
只凭手指的动作凛子就能达到高潮是过了年以后才有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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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几千年一脉相承
等凛子得到满足时浑身的轻颤平复以后,久木试探着问:“好不好?”
“不好,那样做太怪了。”
久木想要问的是她轻易达到高潮的感觉,而凛子说的却是触及到自身 私密处所带来的震惊。
“那以后你就自己来……”
“才不要呢……”
凛子摇了摇头,撒娇似地说:“还是用你的好。”
久木重又抱过凛子,抓起她的右手。
“川端康成的小说中不是有一部叫《雪国》的嘛,说的是住在东京的 一个姓岛村的男人到雪之越后汤泽去见一个叫驹子的艺妓。”
“就是那句‘穿过隧道就是雪国’吧。”
凛子似乎还记得小说中开头的那部分。
“在那部小说中不是有这样的场面吗?那个男人隔了好久再次见到驹 子时说‘这根手指还记得你’,而驹子则害羞地轻轻咬住那男人的手指。”
“在电影里看过这个场面。”
“他说的手指到底是哪根呢?”
久木一边说一边把凛子的右手举起来在月光下照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