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恍惚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慢了,她看到死再一次缓步上前,这个距离近得太过危险,而她退无可退。
死身上的气息是冰冷而黏糊的,只要接近就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跟哈迪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让泊瑟芬本能感到抗拒跟厌恶,她声音哆嗦,不抱任何希望地喝止他,“别过来。”
塔那都斯停住了脚步,被迫的。
当哈迪斯甘愿将头放置在她柔软无力的双膝上,以祈求的姿态抱着她的腿时,整个冥府都要跟着臣服,跪下去。
死也是,但他不情愿。
虚弱的主不配命令他,强势的哈迪斯又不在,本来就快要被泊瑟芬截然相反的力量逼疯的死,心里疯狂涌上来一股愤怒的反抗力量。
想让他屈服,就更强大,用与他相似的黑色力来踩烂他的头,而不是用大地之上的干净气息,来侵蚀他的权责。
泊瑟芬看到他停下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皮肤的颤栗感加重起来。
她跟死对视,看到在他灰白的脸孔上,那双死物般的眼睛活过来,无数激烈的负面情绪化为不可控的攻击欲,尖锐地对着她。
他甚至没有掩饰自己暴怒的过程,再一次前进一小步,她的命令被他前进的步伐踏碎。
“你该杀了我,一次一次,将违背你的跟人撕碎,然后……”
堕落冥府,与我们同行。
话语未落,一个熟悉的怀抱已经从后面紧紧拥着他,死一愣。
而单手抱着他的,另一只手从他肩膀边擦过,抓住了一截剑刃,嗤——剑尖扎透了心脏,从后背穿过,又利落进入另一颗心里。
泊瑟芬瞪大眼睛,看到跟死长得一模一样的修普诺斯出现后,直接用对着死心口的剑刺穿了他们彼此的身体。
这场面太过震撼,也荒诞怪异得让她很不解。
修普诺斯将下颌搁在死的肩膀上,对她温柔微笑说:“泊瑟芬,睡得还好吗?”
这寒暄打的,真吓人。
泊瑟芬艰难地挪动脚步,顺着墙壁一点点往外蹭,她强装淡定,“睡得很好,枕头很软。”软得她一直担心自己得颈椎病。
修普诺斯松开了剑,任由剑扎在他跟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身上,他的手非常用力捂住自己兄弟嘴,不让他说出任何冒犯哈迪斯恋人的话语后,才继续为这次失控事件善后。
“你有个甜美的睡眠就是对我是最大的赞美,请原谅我兄弟对你的不敬爱,他脾气其实很温和,只是冥府太久不见客人,他又怕生,才在招待你的时候显得笨拙生疏,态度过于激动。”
泊瑟芬蹭到头了,前后左右都是石头。如果要离开这里,只能动手扒石块。
她只能相信一出场,就将自己跟死用剑串在一起的睡能精正常点,大概,能沟通吧?
至于死脾气温和怕生,这种笑话难道是冥府特产?
形势比人强,她假笑着说:“没事,我不介意。”
修普诺斯发现自己怀里的死想要挣脱开他,他不动声色压制下去,然后脚轻踩地面,无数碎石块漂浮起来,让长廊重新露出来。
不再是无路可走,逼仄危险的密封空间,泊瑟芬心一松,她握紧的拳头里都是冷汗,现在手指才勉强能松开几分。
修普诺斯让人安稳舒适的气质,很大程度缓解了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经,他轻声细语对着她说:“下次塔那都斯再冒犯你,你砍下他的手,他不会反抗的。”
这句话是邪毒的承诺,下次泊瑟芬真的想砍死的手,不止有哈迪斯的力束缚他,也有睡的。
泊瑟芬身为一个看到狗被人踢一脚,都觉得不忍心的人。
对于这个动不动砍手砍脚还要掏心掏肺(物理上)的世界,再次生出了无力感。
她只能说服自己,因为死不了,身体能重新长出来。
所以对他们来说砍肢体挖器官是很正常的玩闹,她该理解……
摔你大爷个,完全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毫无诚意地敷衍,“下次我尽量。”
睡欣慰笑起来,凝视她的眼温柔到骨子里,似乎看到她开始凶残起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的视线落到泊瑟芬耳边的麦穗上片刻,才说:“我先前一段时间在奥林波斯之上播散睡意,听闻了负责爱情权能的厄洛斯犯下错误,对哈迪斯误射了爱之箭。”
泊瑟芬本来已经想意思两句后就要溜走。
毕竟让她杵在这里盯着他们两个的伤口,血流得到处都是,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这实在太考验她的承受力。
可是睡的话却让她站在原地,爱之箭这个问题,哈迪斯都不跟她聊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折腾,都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让这个错误消失。
对的,错误。
这是泊瑟芬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正确的结论,哈迪斯对她的一切都是错误,错位,甚至是荒缪的。
修普诺斯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却比死那种粘稠压抑的瞳色要清澈许多,像不见底的湖水,静谧深邃地包容一切。
“奥林波斯的主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免除哈迪斯饱受爱意灼烧的刑法。光明圣的奥林波凝聚了世间所有的信仰之力,是最适合拔箭的地方。所以众托我带来友好的邀请之语,希望你跟哈迪斯能上山拔出爱情的箭矢。”
泊瑟芬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毕竟她一直期待拔箭这天的到来。可是当真的看到确实的希望时,嘴边开心的赞同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无措。
终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哈迪斯知道这件事情吗?”
睡认真点了点头,“我先前已经将邀请写在泥板上递给了米诺斯。”
米诺斯会将这份来自奥林波斯山的邀请,视为外交公务,放置在哈迪斯处理杂事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