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十分隐晦地与朱青对视了一眼。
有了姓,又是唐岐令的学生,又自称岁寒三友,这个范围一下子缩小很多,找起来就容易了。
“诸公子常来教坊司吗?”
“不常来,两三个月来一次。”
“来了几年?”
“大概有三四年的时间。”
“三四年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吗?”
桂花想了想,“也来的,每年逝水生辰过来坐坐。”
晏三合:“她生辰是什么时候?”
桂花:“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
逝水的生辰竟是那样一个好日子。
晏三合心里着实有些唏嘘,“除了诸公子,常来的还有哪些?”
“没有了。”
桂花脸色忽的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后来还有一个唐爷。”
晏三合:“唐爷是什么人?”
桂花:“好像也是逝水她爹的学生,有次我听逝水喊过他一声小师兄”
唐家?
唐爷?
姓都一样。
这个唐爷除了是唐岐令的学生外,不知道和唐家还有没有其他的牵扯。
晏三合:“唐爷来,一般会在房里做些什么?”
桂花:“和诸公子一样,就是喝喝茶,聊聊天。”
晏三合:“他们都聊些什么?”
桂花伸手挠挠脸,“姑娘,如果我说他们聊些什么,我一丁点儿也不知道,你信吗?”
晏三合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信!”
“是真不知道!”
桂花回忆道:“逝水也不让我知道,回回他们来,她就把我打发出去,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便问她,咱们俩都这么好了,你怎么不信我?”
“逝水不是不信你,她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怕连累到你。”
“姑娘,你怎么事事都知道?”
桂花惊讶的同时,眼眶竟又红了起来。
“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刚开始还不信,还和她闹了几天别扭,隔了几天后才想明白的,可真笨啊!”
你不是笨,你从小生活在教坊司,没有生出一颗对时局的戒备心。
诸公子、唐爷都是唐岐令的学生,多半也是太子党,他们来教坊司照看他们小师妹的同时,一定会带来外头的消息。
太子如何了,时局如何了,一夜的时间,足够逝水了解到外头的天地。
人活在泥潭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无出头之日,诸、唐二人的到来,应该是逝水期盼青天明月的动力和勇气。
这勇气是逝水迫切需要的,也是他们想鼓励小师妹活下去的,迫切想要给予的。
晏三合心里有一根弦忽的轻轻动了下,“桂花,逝水做了花魁后,有没有再受过客人的欺负?”
桂花这回想都没想,十分干脆道:“没有。”
这一回,小裴爷没忍住插了话,“桂花,教坊司哪有不受欺负的小娘子,你别是记错了?”
谢知非冷笑一声:“就算是花魁,也只有两三年顶盛的时间,不红了,谁把她当回事。”
桂花色一变,“我没说谎,她,她就是没受欺负,她那样的人,谁舍得欺负她?”
谢知非:“连个刁难也没有?”
桂花眨巴着眼睛:“她接的客,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斯文哩,不会刁难人。”
“对,不会刁难她。”
晏三合非常轻柔地拍拍桂花的手,意味深长道:“她是个好人哩,连佛祖都保佑着她。”
话落,身后两位爷的瞳孔几乎是同时,倏地一缩。
风月之地,佛祖的保佑没有用,该受的罪,该受的欺一样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