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指指自己的嘴巴,低声说了一句:舌头是黑的。
晏三合一怔,却听一旁的谢知非低声道:“要么是突然有了恶疾,要么是中毒。”
中毒?
晏三合看着陈皮:“既然两个大儿子都已经起了疑心,为什么不报官验尸?”
“不知道。”
陈皮眼黯一黯:“高门里的事情,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是听人说上一嘴。”
“所以,你就怀疑钱成江是被人害死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乱猜的,乱猜的……”
陈皮头摇得像拨浪鼓,身子又下意识的缩进被子里去。
“陈皮。”
晏三合声音温和:“你知道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
陈皮喃喃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做的那一点亏心事,鬼是懒得来敲你的门的。等你以后正常了,就找个做白事的女人成个家,将来儿子也做白事,没啥可丢脸的。”
晏三合缓缓冷笑。
“这世道,人比鬼可怕多了,你那点胆子……还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好。”
陈皮:“……”
他,他以后还能正常吗?
……
浓重的夜色,像是给四九城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
掀开这一层又一层,下面露出的是花好月圆,还是阴谋算计,谁又知道呢。
晏三合和谢知非牵着马并肩而行,两人不停的深深吁气。
刚刚在陈皮的房间里,那股子发霉发酸的味道,始终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晏三合。”
谢知非停下脚步,“那三卷案卷并不全,有很多遗漏的地方。钱成江是刑部的人,看来刑部也参与进去了。”
“几只手是遮不了天的,无数只手,才能把天空的一角遮起来。”
晏三合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了抚谢知非的眉头。
这眉头自打在陈皮开口后,就没舒展过,一直紧紧皱着。
“我们很快,就会把这些手一只一只都拽下来。”
夜,是这样的安宁。
谢知非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将它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则伸出去,轻轻环住了她。
陈皮关于海棠院的那段话,撕开了他的伤口,亦是她的伤口。
既是伤口,便要缓一缓,要养一养。
而怀里这个人,能听到他心口的扑扑跳动,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暖,也许伤口会不那么疼一些。
良久,他轻声道:“目前有三只手,我们已经拽下来了。”
晏三合声音发闷:“第一只,郑唤堂的肠子是别人拉出来的。”
谢知非:“第二只,大火是在那对母女被割喉之后,换句话说,是整个郑府被屠之后。”
晏三合:“第三只,钱成江死因成谜。”
谢知非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晏三合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第一步,开棺验尸钱成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死于非命,那就能确定他参与了郑家的案子,并因此丧命。”
谢知非:“第二步?”
晏三合:“找出这十年来,有多少参与这桩事情的官员,是没有任何缘由就突然死亡的。”
谢知非:“有没有第三步?”
“有,也是最后一步。”
晏三合抬眸看着他:“找出那块牛皮和半块象牙腰牌真正的制造者。”
一股巨大的喜悦从谢知非的心头升起。
这最后一步,简直就是绝杀。
只要找出这两个证物是假的,那么吴关月父子就能洗清嫌疑,由此可以证明,郑家的案子的确是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