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把郑唤堂从一个满怀报负的年轻人,变成了暮气沉沉的男子。
晏三合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一点恍惚让她明白了,郑唤堂其实并不愿意养着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他只是迫于老将军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他不会一个人在小酒馆喝闷酒。
那么,老将军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把她养在府里?
他能从巫咒案中活下来,就证明他不是太子党。
那么,他到底欠了前太子什么样的人情,才不惜牺牲一个儿子的前程,把她藏起来。
“晏三合,晏三合。”
“呃?”
晏三合猛的一回,却见谢知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侧,长臂落在她的椅背上。
谢知非垂眸看着她,“接着往下问啊。”
他眸中有澹澹水色,晏三合愧疚仓皇的心,一下子稳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聚看向凉庞德。
“都说酒后吐真言,郑唤堂和你喝过这么多回酒,当真一句真言都没吐过吗?”
凉庞德摇摇头。
不说孩子,不说赵氏,不说郑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说。
问他为什么不说?
他说没什么可说的,要说的话都在酒里。
酒里有什么?
有心酸,有难过,有痛苦,有煎熬,也许还有后悔。
凉庞德心软了,再也不多问,就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喝完再陪他在夜色中,默默走一段。
唤堂很少喝醉,十分的酒量只喝五分,五分一到,就把酒盅往桌上一扣,再不多喝一滴。
连醉都不敢醉,凉庞德回回望着他远去的、消沉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心酸难过,又对赵氏有说不出的恨!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的,一步错,步步错。
第7章 野狗
屋里长时间的静默,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悼。
哀悼郑唤堂的一生。
他的一生,如果可以浓缩在一出戏里,双胞胎呱呱落地前,戏精彩纷呈,之后便是一出悲剧。
“噢,对了。”
凉庞德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一回我见他实在颓废的不成样,就骂了赵氏几句,说她耽误了他一辈子。哪曾想,他却对我说,是他对不住赵氏。”
听到这句话后,凉庞德恨不得把这人的脑子劈开来,好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他对不起赵氏?
放狗屁!
晏三合冷静问道:“他说对不起赵氏的时候,双胞胎有多大了?”
凉庞德在心里算了算:“约摸有六七岁。”
晏三合静了一会,“你就没问过他,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没问过?”
凉庞德很不满地瞪了晏三合一眼:“我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
唤堂啊,双胞胎总不能一直关着,他们一日一日在长大呢,关一辈子吗?
唤堂啊,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所事事下去吧?
唤堂啊,老将军对海棠院难道就没个安排?
唤堂啊,得想想办法啊!
晏三合:“他还是一声不吭吗?”
凉庞德回忆了好半天,“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是一声不吭。后来……”
“后来怎么样?”
“后来好像说……说要给他女儿早早寻门好亲,嫁个好人家。”
凉庞德一拍大腿,十分笃定的说:“对,他还说要嫁得越远越好,这样才不会克到郑家。”